“将军……你说我这平生是不是过得很荒唐？来来去去，谋谋算算，甚么都想守住，却甚么也没守住。到最后，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我已经拼尽尽力了，我真的已经极力了，为甚么倒是如许的结局。是我错了吗？我到底错在那里？”我转头，脸上的泪痕已干了一层又一层。
“将军，到驿站后替我换一辆车，让公士希送我归去吧！”
无恤在四儿坟上撒了一抔土，回身牵住我的手：“你去换身衣裳吧！”
“你不能回新绛！”
满眶的眼泪被我压抑得太久，这一下终究忍不住夺眶而出。我还能逃，他却连逃都不能逃。
伍封悄悄地看着我，他的话叫我动容，他没有劝我不要难过，他只是给了我一个更广漠的六合，更悠远的起点。
实在，我们都晓得，十年，不是眨眼一瞬；回身，或许就是平生。因为，这就是乱世。
伍封凝睇着我，眼里难掩伤痛：“小儿，你没有错。飞蛾扑火，用仇恨将本身平生都困住的人才叫荒唐，如我，如董舒，如你父亲。是我们错了，不是你。”
“不晓得。但或许去了更多的处所，见了更多的人，我会找到属于本身的路，我会真正变成你希冀的人。”
“没事的，中牟之事我内心稀有。”无恤看了一眼车前的伍封，浅笑着对我道。
“不，我要去接我的小儿，我的阿兄。”
“我……”
“陈盘当年欠了我一条命，他会想体例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你先随我来。”无恤于伍封一点头，牵着我往河岸边走去。他来时驾了一辆重帷马车，鱼鳞似的车盖，精绣晋国满天星斗的车幔，清楚就是一向停在太史府后院的七香车。
“不敷？”我挑眉。
“我的傻妇人，你老了还会比现在更丑吗？”无恤低头轻抚着我的面庞。经历了一日一夜的出产，又遭了智瑶一顿毒打，我的脸想必已丑恶不堪，可他却看得细心，如同那夜在落星湖畔，一寸一寸，舍不得落下分毫。
“阿拾，去了秦国今后，你要待在那里我都随你，只求你必然要承诺我一件事。”
无恤长叹一声，抱住我道：“你忘了也没干系，不管你健忘我多少回，我都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我不哭，他不哭；我无言，他亦无声。
“夫郎，别送了。待统统都好了，记得来接我就是了。我们十年为期，我等你十年，你一日都不准晚，行吗？”
“你如何借了师父的车？”
我低头苦笑。绛都罹难，赵氏一族折损最重。除了黑甲军和死在赵鞅寝卧里的赵季父一干人以外，都城里有官职或军职在身的赵氏族人多数没能逃过我父亲与于安的毒害。赵氏一族遭此大创，对无恤而言要守住赵鞅留下的基业无疑问上加难。智瑶一贯视赵氏为眼中钉、肉中刺，我的存在只会让他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撤除无恤和他身后的赵氏。如果赵氏不能存活，无恤又如何能守住我和孩子？事理，我都懂。可我……
“你……要送我走？”我松开无恤的手，一把翻开身边的车幔——七香车里高叠着三只黑漆檀木大箱，他连我的行囊都清算好了！
“先上车吧，这里还不平安。比及了边疆就有人马来接了。”
“不，我说过，我们还稀有不清的朝朝暮暮。”
“红云儿，我们真的没偶然候了，对吗？”
“狂徒……”我贴着他胸前暖和的衣衿，咬着牙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
“为甚么现在才奉告我？”我握紧无恤的手，他的话让我又惊又喜，又叹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