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神采煞白，倚在安二胸膛上，半耷拉着脑袋，胸口起起伏伏，半晌才吐出一口气，颤着嗓子问道：“这是，这是那里来的？”
分歧的是，当日明显写的是“香家所送礼单的一半”，现在却变成了“后附礼单的一半”！
“安老夫人！”范府丞圆脸眯眯眼，笑嘻嘻站起家来。
范府丞已经喝完第二杯茶，墙角案几上一盘篆香都已燃尽，见那母子俩还一副天塌的模样瞅着那文书像要哭出来，也有些不耐烦了。
这恰是当日宋珩逼她按压下指模的文书，清清楚楚白底黑字，另有她的指模印在上头。
他话锋一转，那细缝眼里透出来的亮光让严氏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安二见到严氏，像见到救星，立时站起家迎上来。
忽门帘子外想起云裳吃紧的声音，“老夫人，老夫人，二老爷请您立时去万芳阁一趟。”
她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啊！
安府何尝提起给过嫁奁票据？
她再不想为灵芝的事儿烦心，称病在院内安息，连松雪堂大门都懒怠出，让安二领着宗人府的人上万芳阁后堂大院盘点嫁奁入册。
他手指敲敲桌子，看看外头天儿，“我说，安老夫人，安院使，这都快晌午了，你们倒是给个答复啊。这礼票据上取一半，是按物件儿取呢，还是折算成银子，再把不全的嫁奁添上？你们倒是给个别例。”
严氏又想起一事，问道：“那礼单，确切还在吧？”
严氏在过后曾几次想，总感觉宋珩不会那么傻，如果不晓得礼单上到底有多少东西，又如何晓得她给的嫁奁对不对数呢？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鲜红指模看得明显白白。
严氏待看清那背面宣纸上的小字，面前一花，手一软，身子往侧倒去。
太不对劲了！
“不过这些，和之前安府确认的嫁奁票据可对不上啊？”
造假！他们这是明摆着造假！
范府丞还是笑眯眯的神采，淡淡道：“那册子和嫁奁本人已亲身看过，不过。”
可事到现在，另有甚么体例？
“娘，这，这可……”
刘嬷嬷忙点头，“昨晚又去确认过，好好的在匣子里呢。”
严氏展开眼，心口“突”地跳了一下。
还不等她说完，此中一个书办已将那文书送过来。
珠宝、书画、田庄、铺子……
这会儿正盘腿坐在榻上，碧荷拿着秀芝派人送来一对灰鼠皮美人拳，悄悄给她敲着背。这美人拳里头半份棉花半份决明子，比平常的棉缎更有分量，敲在肩背上力道方才好。舒坦得她闭上眼，浑身轻松。
她高低嘴唇碰来碰去，另一只手“砰”地松开龙头拐，两手抓着那文书，今后看去。
严氏巴不得此时真晕畴昔才好，可恰美意里头痛得要命，脑筋还复苏非常。
范府丞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看不见严氏的狼狈，好整以暇答：“燕王殿下说，是您亲身给他的。他还奖饰安府真是豪气，给女儿的陪嫁算得上都城首屈一指，都已经上报给皇上了！”
严氏在前次被宋珩半软半硬地逼迫着按下那文书指模以后，假模假样又添了些嫁奁，凑齐一百二十担，各式家具物件，大到拔步床、五斗柜，小到水仙花盆、香炉灰抜一应俱全，看着倒也繁华堂皇。
安二见势不妙，靠近些站到严氏身边，取出绢帕抹了抹额上的汗。
宋珩拿走礼单册子当晚就送了返来，再由跟着刘嬷嬷去取礼单的小双原封不动放归去，统统神不知鬼不觉。
严氏到的时候，范府丞正悠悠哉哉坐在太师红木椅上喝着茶，安二则像热锅上的蚂蚁普通在中间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