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山脉便是天然的樊篱,将大阮与大裕分开两旁。待翻过这座山,他们便算完整出了大裕,与陶灼华分离的日子屈指可数。
陶灼华轻嗅着药草芳香的气味,有些遗憾地立起家来,将方才提写的一首偈子交到小沙弥手上,笑吟吟与他说道:“京中故交牵挂,我受人所托,只想终人之事。明日还会再来一趟,但愿能有与你徒弟见上一面的缘份。”
从药王庙返来,午间再吃了一剂药,陶灼华公然见了好,身上不再寒热。娟娘喜盈盈去苏世贤面前禀报,趁机提了第二日再去烧香。
半枚兵符,玄武已然保护了多年。捧着景泰帝的圣旨,一代高僧涕泪四流,很久以后他才收敛了脸上的情感,再冲着陶灼华深深一拜:“多谢女人将此物带出,未知青龙与朱雀二位身上旧伤可曾病愈?”
小沙弥的笑容固然波澜不惊,眼中却很有些与有荣焉:“这周遭百里,受徒弟恩德的贫苦人太多,自有佛菩萨瞧在眼里。”
礼部几名官员约下了游云台山,原也不希冀第二日出发。苏世贤只望陶灼华莫复兴幺蛾子,随便挥挥手准了娟娘的要求。
陶灼华端但是立,缓缓拔下头顶的沉香木发簪,取出那纸景泰帝冒死让她带出的绢书,双手奉到玄武的面前。
他冲陶灼华再深深施礼,脸上又规复了方才的慈悲模样,亲身送了她出门。
寮房里一只竹几打横,上头置着简朴的笔墨,里外各放着一个苇编的蒲团。小沙弥奉上昨日普通的婆婆丁茶水,便将寮房的木门虚掩。
自云台山麓出发,出了河南境内,一起往北,又是十几天的路程,阵势垂垂变高,离着三清山已然不远。苏世贤记取对陶灼华的承诺,总感觉毕竟亏欠了这个女儿,便在最后相聚的时候达成她这小小的欲望,与黄怀礼商讨了逗留两日,带着陶灼华去登三清山。
岂猜想白虎半途叛变,那纸遗诏被瑞安长公主亲手烧毁,另三大暗卫都受了白虎的暗害,自此一蹶不振。景泰帝为保住一线但愿,将他三人送出都城,青龙与朱雀隐居在大裕皇城四周,玄武便潜到云台山药王庙中,等待帝王的再次呼唤。
第二日再出驿馆,仍然顺着昨日的山路前行,遥遥瞥见山脚下的紫房湖如一汪美玉,碧绿而晶莹。两侧山峦倒映,画面美轮美奂,不觉间药王庙又在面前。
两人合掌敛礼,老衲人一语不发,便对着陶灼华伸脱手来。
老衲人捧着纸,纹丝不动的身形微微一晃,他有些颤抖地拿起笔,在陶灼华留下的缺项上头一笔一笔补齐。陶灼华凝神细望,一阕窜改多处的诗词与景泰帝当日所述分毫不错,这原是他们君臣商定的印信。
写给玄武的圣旨明显白白,景泰帝要他与郑贵妃的兄长郑荣将军把兵合适二为一,成为变更大裕军队的凭据,替太子守好最后的防地。
陶灼华视而不见,提起案上的笔,在暗黄的草纸上龙飞凤舞般写下一阕岳飞的满江红,中间既多疏漏,又用心空了几笔,然后便将纸恭敬地递到老衲人手上。
老衲人一收方才的仙风道骨,虎目顷刻间炯炯有神。他往大裕皇城的方向重重一跪,凝声说道:“臣玄武叩见君王,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现在深谙情势的严峻,玄武一刻也不想多留,他对景泰帝的叮咛刻不容缓地履行,想着马上便要出发。
茶盏垂垂凉去,陶灼华从与玄武的寥寥几言中将事情听了个大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本是先帝留给景泰帝的四大暗卫。因瑞安长公主峥嵘早露,先帝只怕今后变生不测,留了一份遗诏在白虎的手里。若瑞安今后有背叛之心,便要四大暗卫合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