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目露不忍,忍不住悄悄哭泣起来。刘秀士却俄然抓起一片碎瓷,往本身臂间一道伤口狠狠划去,让那鲜血更加淋漓。
眼线承诺着退出房外,瑞安公主还是不放心,兀自皱着眉深思。景泰帝瞧着怯懦、实则柔韧,十余年的较量,瑞安长公主始终等不到他的缴械认输,恐怕这一出贬黜冷宫的戏文里头掺杂了旁的成分。
瑞安长公主闻得景泰帝闹了这么一出,脸上出现深深的嫌恶。她带着费嬷嬷入宫,先去了趟御书房,早有埋在宫里的眼线等着回禀,将本日产生的事体一五一十论述了一遍,谨慎说道:“陛下痛骂刘秀士在药里下毒,将一碗药都泼翻在地。刘秀士辩白了几句,陛下便雷霆大怒,直接命将人送去迟暮宫里。”
宫深似海、美人迟暮,单听这名字便晓得是处冷宫。不管再姣好的容颜,都经不起光阴的磋磨,迟暮宫宛然宫中的活死人墓。
刘秀士瑟缩着回道:“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每日给您端来的都是太病院抓来的药材,那里敢乱放别的东西?臣妾一入宫闱便是陛下的人,实在听不懂陛下您这话的意义。”
外头有几个宫人并未阔别,仍然在探头探脑听着动静。许三远远瞥见里头有瑞安长公主的人,也不上前斥责,只悄悄守在房外,不时侧耳聆听一下里头的动静,显得神采极其凝重。宫人们见他都不敢擅动,天然一个个屏气凝息。
刘秀士自打入宫一向受宠,早在宫里树敌无数。此次打入冷宫,不晓得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眼线低着头回道:“陛下大怒之下,刘秀士各式辩白也没有效。许公公命人将她送去迟暮宫,连太医也没有寻。本日到传闻冷寂好久的漪兰宫里传出琴声,想是贵妃娘娘表情不错。”
刘秀士垂着头,指间的鲜血不谨慎染上素绿的裙面,那上头也沾了丝丝血渍,仿佛暖春烟柳碧丝衬着出几朵灿艳的桃花,斑斓而又哀思。
至于刘秀士的死活,瑞安长公主并不放在心上。听得漪兰宫郑贵妃操琴,她耻笑道:“莫不是瞧着狐媚子去了,她又想兴风作浪。一个一个都不消停,给本宫盯紧了些,连同致仕的郑阁老,一样不能放松。”
毕竟是不放心,瑞安长公主命传步辇,她要起驾走一趟迟暮宫。
瑞安长公主搭着半夏的手从外头出去,闻得氛围中模糊的血腥,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又拿帕子掩开口鼻,半夏这才上前唤了声:“刘秀士”。
刘秀士气味奄奄,无神地躺在只铺着床旧褥子的榻上,身边也无人奉侍。她大大的眼睛浮泛而无神,右臂上伤痕斑斑,伤口并未包扎,另有血珠不时沁出。
刘秀士侍寝两年,从未见景泰帝如此雷霆大怒,身子不由瑟瑟抖做一团。
刘秀士面上有几道抓痕,满头青丝乱在肩上,显得非常狼狈。她放声大哭,不顾臂上几处伤口仍然有鲜血汩汩,只跪在地下咚咚叩首,哀要求道:“臣妾再也不敢了,求陛下收回成命。”
娇柔的江南女子约莫没吃过这类痛苦,刘秀士痛得额间盗汗涔涔而下,尽力咬紧了牙关,一丝嗟叹还是溢出唇间。景泰帝早忍不住,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两人捧首痛哭,却不敢发作声音,一颗心似要揉碎普通。
景泰帝长叹一声,不忍心去瞧底下胭脂柔媚的伊人眼中那少有的豪气,眼泪却纵横直流。他拿食指沾着刘秀士臂上的鲜血,在一块丝帕上仓促写了几句话,又慎重取了未曾离身的私章,在上头用了印。
她阴沉着脸问道:“刘秀士便没为本身讨情?陛下可另有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