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出宫逛了几日,茯苓显得镇静非常。过了一个年,她与陶灼华主仆都抽条普通长个儿,本日又刚巧着了碧绿的丝衣,早似是七九八九河边的一枝垂柳。
茯苓便翻开了话匣子,甚么东大街的糖葫芦、南市的糯米糕,林林总总列举了一堆,笑着推了下陶灼华的肩膀道:“我们去买胭脂居的茉莉香粉好不好?奴婢瞧着到比平常用的好些。”
娟娘捧着碟菠菜豆腐粉条的福饺笑盈盈走出去,向陶灼华问了安,便领着小丫头们去贴灶神。夏季的菠菜不常见,这仍然是长宁宫里德妃娘娘遣人送来。
年深日久,四大暗卫都不复当年的风采。因着白虎的叛变,不但其他三人都受了他的暗害,更将景泰帝置于水深炽热当中,在与瑞安的对抗中落尽下风。
她拿筷子拨着盘中的饺子,柔滑的脸颊粉扑扑犹红似白,眼含着希冀叽叽喳喳说道:“蜜斯,过了本日德妃娘娘便要将那牌子收归去,我们本日还出不出去?”
青龙的右臂齐肘而断,现在只要半截空荡荡的衣袖;朱雀左目已盲,脸上挂着道长长的疤痕,显得有些吓人,是以常平常以青纱覆面。
陶灼华不好拜别,便也踩着脚踏下了车,两人相互拜了一拜,说了句新春吉利。叶蓁蓁瞅着陶灼华要出宫,似是有些依依不舍,轻柔地说道:“我们一别不过旬日,到是隔了两年。我从外头给你带了些东西,晚间去青莲宫寻你。”
刘秀士几次应着,依依不舍送她出来。折过一道回廊,不出陶灼华所料,青龙与朱雀两人都等在外头。
刘秀士的炕桌上摆着些红枣、桂圆之类益气补血的东西,她却吃不出来。
已然看过了刘秀士,嫡亲的陶家人现在仍然流落在外洋,陶灼华现在对宫外没有太多的牵挂。只是瞧着茯苓眼间星星点点,似是星斗普通灿烂,天然晓得小丫头对宫外的神驰,便笑着问道:“你还未逛够,又想到那里玩去?”
今次是留了娟娘看家,陶灼华带着茯苓与菖蒲出宫。在金水桥畔巧遇方才从叶家返来的叶蓁蓁。两人的车马打个照面,叶蓁蓁便隔着帘子亲热地唤了句“灼华”,命人勒住了辔头,将车子赶在一旁停下。
糖瓜粘嘴,本是辞灶那日乱来灶王爷,莫叫他上天告状的意义,陶灼华清楚是夹枪带棒,讽刺忍冬吃里爬外。
陶灼华夹起一只馅大皮薄的饺子,能瞧见里头一抹初春似的碧绿,却委实没有多少胃口。不忍拂了娟娘的美意,便勉强吃了几个,复将那盘饺子送与茯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悲伤时。
至于在云台山下药王庙里遇见的玄武,则环境更加严峻,面上瞧着无碍,倒是结健结实伤在了心肺,留下难医的痨症。
陶灼华青丝飞扬如瀑,在融融飞雪中璨璨而笑,如一朵盛绽的莲花。
他们将殷切的但愿都依托在对陶灼华的这一问里头,恐怕听到甚么不好的答案,显得那样凝重而又惶恐。
茯苓翻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明显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陶灼华到是潋潋笑道:“怪道你记性不好,说过多次茯苓早脱了奴籍,你只是记不住。转头问娟姨要些核桃补补脑筋,再有熬制的糖瓜也吃上两块。”
茯苓乐不成支,向陶灼华悄悄一竖大拇指,悄声赞道:“蜜斯好短长,骂人不带脏字,将她那张脸气得青红一片,当真是痛快。”
她当真说道:“你们放心,玄武前辈这些年用心研讨医道,除却济世救人,便是每日修习易筋经疗伤。我曾问过他的旧伤,病愈已是不成能,却好了七七八八。信赖誉不了多久,你们便会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