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意味深长的看了辛周氏一眼。她有种古怪的感受,就是她和辛周氏各说各的话。看似在切磋,实在没有甚交集。
棋局或有错子,但真正的弈者断无“错道”。以局势为鉴,以大局为镜,只愿棋局最后,是乃家国。
辛夷重重的点点头:“孙女记下了。一按不时服膺,刻刻提点。”
此乃真正的天下棋局。
常皇子,这个大魏皇室隐蔽中的关头人物,被一个守寡十年的浅显官家老太太提起,实在是过分诡异。
“对了。永久记得这句话。”辛周氏点点头,“因为这是局势。不是谁做天子哪个世家掌权的题目,而是世之局势。朝代更迭,兴亡瓜代,这是人力没法干与却又和人力息息相干的局势。”
柳禛五十来岁,辛周氏六十出头,就算辛周氏大柳禛近十岁,但因柳禛“伏龙先生”的才名,大魏哪怕是百岁白叟也得在柳禛面前,执长辈门生礼。
辛周氏也笑了:“紫卿和柳禛小子论得,和亲祖母还说不得了?”
虎兕相争,兴亡更替。无常盛之荣,亦无常弱之寡。休咎相依,盛衰流转,此乃历代之鉴,天下之势。
辛周氏这话来得高耸,却又显得很天然。辛夷的心底顷刻起了波澜。
辛周氏眸色深了深,她咧嘴一笑:“你这丫头,被休了次妻后,人就变鬼灵精了。我还想听甚么?总不想听你给柳禛小子已唠叨过一遍的漏嘴。”
辛夷心尖忽冷忽热,嗫嚅了嘴唇半晌,倒是说不出一个字。辛周氏的每句话都仿佛当头洪钟,砸得她灵台嗡嗡乱响。
“错!”辛周氏责怪的白了辛夷一眼,“蠢丫头,没听明白方才祖母的话么?九州的天要变,必定的局势已近,世家间再如何斗,扶谁当皇储,都会最后导向这个局势。所谓百川汇海,势不成挡也。”
顿了顿,辛夷笑了笑:“至于常皇子是否还活着,王家查了二十年都没查到。紫卿就无权置喙了。但是,紫卿直觉,常皇子尚在人间,不然也不会到现在,太子之位都悬而未决。”
辛夷深深吸了口气,眸底有异彩闪动:“不过,王家的二皇子和其他世家支撑的常皇子,还是世家间的争斗,不过是谁当一二的题目。和天下局势何干?”
最后句话掷地有声,如千万钧宏钟在六合间回想。惊天动地,声撼九霄。震醒无数梦里人,敲惊多少蒙尘心。
势在报酬,势亦不在报酬。
棋局分吵嘴,民气难善恶,七鼎遮天,九鼎当怒,步步算战略九州,朗朗彼苍问社稷。一语成谶。
辛夷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局势,即九鼎与七鼎之争。七鼎势盛,九鼎难尊,虽七鼎暂压九鼎,但长此以往,局面必破,大必将兴!”
就仿佛一个经历丰富的棋师坐在台下,台上一个初出茅庐的棋徒犹自弈得畅快,棋师却喝着本身的茶看都没看一眼。
辛夷本能的应道:“记得。大明宫不是天子的大明宫,九州不是君王的九州。这大魏的天,得变变了……”
辛夷曾于东风堂与柳禛论及此事,当时柳禛说“东风堂中事,唯有东风知”,连锦衣卫都瞒得过,就不知辛周氏如何晓得。
辛夷神采几变,竟噔噔噔连退数步,裙侧的环佩丁呤呤响成一片。
说着,辛夷沉着的迈动绣鞋,走过了辛周氏。裙侧二十只环佩分毫未响。
辛夷喉咙动了动,神采重归安静,她咧嘴笑了:“这等皇室密辛,且非论满都城的锦衣卫,但我一个五品官的庶女,只体贴即将的相夫教子。那些大明宫有的没的过分悠远。夏虫不必语冰,还请祖母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