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如娇憨的少女扑哧一笑，心底倒是涓滴不敢松弛：“那紫卿就好好和祖母说说。二皇子和常皇子争位，实际上是世家间的博弈……”
辛周氏眸色一深。她说话的腔调愈发和顺，然每个字却愈发沉重：“我不晓得紫卿的棋道是甚么。但我但愿，以祖母的身份但愿，这会是我孙女儿的棋之道。”
势在报酬，势亦不在报酬。
辛夷本能的应道：“记得。大明宫不是天子的大明宫，九州不是君王的九州。这大魏的天，得变变了……”
顿了顿，辛夷笑了笑：“至于常皇子是否还活着，王家查了二十年都没查到。紫卿就无权置喙了。但是，紫卿直觉，常皇子尚在人间，不然也不会到现在，太子之位都悬而未决。”
辛夷一愣：“了了？”
“对了。永久记得这句话。”辛周氏点点头，“因为这是局势。不是谁做天子哪个世家掌权的题目，而是世之局势。朝代更迭，兴亡瓜代，这是人力没法干与却又和人力息息相干的局势。”
辛夷顿时哀怨的瞥了眼裙侧累累环佩：“那祖母您还……”
“错！”辛周氏责怪的白了辛夷一眼，“蠢丫头，没听明白方才祖母的话么？九州的天要变，必定的局势已近，世家间再如何斗，扶谁当皇储，都会最后导向这个局势。所谓百川汇海，势不成挡也。”
辛周氏也笑了：“紫卿和柳禛小子论得，和亲祖母还说不得了？”
辛周氏浅笑点头：“紫卿在苍茫难落子时，在彷徨苦算计时，都要服膺此局势，方不至于目光短浅，沦于鼠辈。”
辛夷嗫嚅着唇想应些甚么，却底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心窝热乎乎的发烫，将她从冥府捡返来的冰冷灵魂都烫热乎了。
此乃真正的天下棋局。
最后句话掷地有声，如千万钧宏钟在六合间回想。惊天动地，声撼九霄。震醒无数梦里人，敲惊多少蒙尘心。
辛夷喉咙动了动，神采重归安静，她咧嘴笑了：“这等皇室密辛，且非论满都城的锦衣卫，但我一个五品官的庶女，只体贴即将的相夫教子。那些大明宫有的没的过分悠远。夏虫不必语冰，还请祖母包涵。”
辛夷堕入了沉默。她俄然感觉本身的笨拙，本身再如何算，都只看到了下一步的棋。而辛周氏却看到了整盘棋局，乃至棋局之道。
辛夷曾于东风堂与柳禛论及此事，当时柳禛说“东风堂中事，唯有东风知”，连锦衣卫都瞒得过，就不知辛周氏如何晓得。
辛夷神采几变，竟噔噔噔连退数步，裙侧的环佩丁呤呤响成一片。
辛夷压下心底纷杂的动机，她成心放慢脚步，让几欲出声的铃铛全数停歇下来，才缓缓开口：“与其一人有不如大师都没有，以是常皇子会有世家支撑，而二皇子有现任皇后为助，还背靠王家，以是亦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