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一月,庚辰,司徒许敬免。
初,安帝薄于艺文,博士不复讲习,朋徒相视怠散,学舍颓敝,鞠为园蔬,或牧儿、荛竖薪刈其下。将作大匠翟醫上疏请更补葺,诱进后学,帝从之。秋,玄月,缮起太学,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
其或礼备而不至,意勤而不起,则姑内自循省而不敢强致其人,曰:岂吾德之薄而不敷慕乎?政之乱而不成辅乎?群小在朝而不敢进乎?诚恳不至而忧其言之不消乎?何贤者之不我从也?苟其德已厚矣,政已治矣,群小远矣,诚恳至矣,彼将扣阍以自售,又安有勤求而不至者哉!荀子曰:“耀蝉者,务在明其火,振其木罢了;火不明,虽振其木,无益也。古人主有能明其德,则天下归之,若蝉之归明火也。”或者人主耻不能致,乃至诱之以高位,胁之以酷刑。使彼诚君子邪,则位非所贪,刑非所畏,终不成得而致也;可致者,皆贪位畏刑之人也,乌足贵哉!若乃孝弟著于家庭,行谊隆于乡曲,利不苟取,仕不苟进,洁己循分,优游卒岁,虽不敷以尊主庇民,是亦清修之吉人也。王者当褒优安养,俾遂其志。若孝昭之待韩福,光武之遇周党,以励廉耻,美民风,斯亦可矣,固不当如范升之诽谤,又不成如张楷之责望也。至于饰伪以邀誉,钓奇以惊俗,不食君禄而争屠沽之利,不受小官而规卿相之位,名与实反,心与迹违,斯乃华士、少正卯之流,其得免于圣王之诛幸矣,尚何聘召之有哉!
南单于拔死,弟休利立,为去特若尸逐就单于。
定远侯班超之孙始尚帝姑阴城公主。主骄淫无道;始积忿怒,伏刃杀主。冬,十月,乙亥,始坐腰斩,同产皆弃市。
辛卯,初令“郡国举孝廉,限年四十以上;诸生通章句,文吏能笺奏,乃得应选。其有茂才异行,若颜渊、子奇,不拘年齿。”久之,广陵所举孝廉徐淑,年未四十。台郎诘之,对曰:“圣旨曰:‘有如颜回、子奇,不拘年齿。’是故本郡以臣充选。”郎不能屈。左雄诘之曰:“昔颜回闻一知十,孝廉闻一知几邪?”淑无以对,乃罢却之。郡守坐免。
护乌桓校尉耿晔遣兵击鲜卑,破之。
闰月,庚子,恭陵百丈庑灾。
秋,七月,丁酉,茂陵寝寝灾。
庚寅,赦天下,改元。
尚书侦射虞诩上言:“安宁、北地、上郡,山川险厄,沃野千里,土宜畜牧,水可溉漕。顷遭元元之灾,众羌内溃,郡县兵荒,二十馀年。夫弃沃壤之饶,捐天然之财,不成谓利;离国土之阻,守无险之处,难觉得固。今三郡未复,园陵单外,而公卿选懦,容头过身,张解设难,但计所费,不图其安。宜开圣听,考行所长。”玄月,诏复安宁、北地、上郡归旧土。
夏,蒲月,壬辰,诏曰:“海内很有灾异,朝廷修政,太官减膳,珍玩不御。而桂阳太守文砻,不唯竭忠宣畅本朝,而远献大珠以求幸媚,今封以还之!”
夏,四月,梁商加位特进;顷之,拜执金吾。
冬,十仲春,己亥,太傅桓焉免。车骑将军来源罢。
护羌校尉韩皓转湟中屯田置两河间,以逼群羌。皓坐事征,以张掖太守马续代为校尉。两河间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见图,乃解仇诅盟,各自儆备;续上移屯田还湟中,羌意乃安。
尚书令左雄上疏曰:“昔宣帝觉得吏数变易,则下不安业;久于其事,则民服教养。其有政治者,辄以玺书鼓励,增秩赐金,公卿缺则以次用之。是以吏称其职,民安其业,汉世良吏,于兹为盛。今典城百里,转动无常,各怀统统,莫虑悠长。谓殛毙不辜为威风,剥削整办为贤达;以治己安民为劣弱,奉法循理为不治。髡钳之戮,生于睚眦;覆尸之祸,成于喜怒。视民如寇仇,税之如豺虎。监司项背相望,与同疾痬,见非不举,闻恶不察。观政于亭传,责成于期月;言善不称德,论功不据实。虚诞者获誉,拘检者离毁;或因罪而引高,或色斯而求名,州宰不覆,竞共辟召,主动升腾,超等逾匹。或考奏捕案,而亡不享福,会赦行赂,复见洗涤,朱紫同色,清浊不分。故使奸猾枉滥,忽视去就,拜除如流,缺动百数。乡官、部吏,职贱禄薄,车马衣服,一出于民,廉者取足,贪者充家;特选、横调,纷繁不断,送迎烦费,损政伤民。和蔼未洽,灾眚不消,咎皆在此。臣愚觉得守相、长吏惠和有显效者,可就增秩,勿移徙;非父丁忧,不得去官。其不从法禁,不式王命,锢之毕生,虽会赦令,不得齿列。若被劾奏,亡不就法者,徙家边郡,以惩厥后。其乡部亲民之吏,皆用儒生明净任从政者,宽其负算,增其秩禄;吏职满岁,宰府州郡乃得辟举。如此,威福之路塞,虚假之端绝,送迎之役损,赋敛之源息,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宁其所矣。”帝感其言,复申无端去官之禁,又下有司考吏治真伪,详所实施;而寺人不便,终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