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门生刘陶上疏陈事曰:“夫天之与帝,帝之与民,犹头之与足,相须而行也。陛下目不视鸣条之事,耳不闻檀车之声,天灾不有痛于肌肤,震食不即损于圣体,故蔑三光之谬,轻上天之怒。伏念高祖之起,始自布衣,合散扶伤,克成帝业,勤亦至矣;流福遗祚,至于陛下。陛下既不能增明烈考之轨,而忽高祖之勤,妄假利器,委授国柄,使群丑刑隶,芟刈小民,豺狼窟于鏖场,豺狼乳于春囿,货殖者为穷冤之魂,贫馁者作温饱之鬼,死者悲于窀穸,生者戚于朝野,是愚臣所为咨嗟长怀感喟者也!且秦之将亡,正谏者诛,谀进者赏,嘉言结于忠舌,国命出于谗口,擅阎乐于咸阳,授赵高以车府,权去己而不知,威离身而不顾。古今一揆,成败同势,愿陛下远览强秦之倾,近察哀、平之变,得失昭然,祸福可见。臣又闻危非仁不扶,乱非智不救。窃见故冀州刺史南阳朱穆、前乌桓校尉臣同郡李膺,皆履正清平,贞高绝俗,斯实复兴之良佐,国度之柱臣也,宜还本朝,挟辅王室。臣敢吐不时之义于讳言之朝,犹冰霜见日,必至毁灭。臣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臣之愚惑也。”书奏,不省。
冬,十月,司空胡广致仕。
封梁不疑子马为颍阴侯,梁胤子桃为城父侯。
仲春,辛丑,复听刺史、二千石行三年丧。
司徒张歆罢,以光禄勋吴雄为司徒。
公孙举、东郭窦等聚众至三万人,寇青、兖、徐三州,粉碎郡县。比年讨之,不能克。尚书选能治剧者,以司徒掾颍川韩韶为嬴长。贼闻其贤,相戒不入嬴境。馀县流民万馀户入县界,韶开仓赈之,主者争谓不成。韶曰:“长活沟壑之人,而以此伏罪,含笑上天矣。”太守素知韶名德,竟无所坐。韶与同郡荀淑、钟皓、陈寔皆尝为县长,所至以德政称,时人谓之“颍川四长”。
丁酉,济南悼王广薨;无子,国除。
永寿元年乙未,公元一五五年春,正月,戊申,赦天下,改元。
侍御史朱穆自以冀故吏,奏记谏曰:“明将军地有申伯之尊,位为群公之首,一日积德,天下归仁;终朝为恶,四海颠覆。顷者官民俱匮,加以水虫为害,京师诸官用度增加,圣旨发调,或至十倍,各言官无见财,皆当出民,扌旁掠割剥,强令充沛。公赋既重,私敛又深,牧守长吏多非德选,贪聚无厌,遇民如虏,或绝命于棰楚之下,或自贼于火急之求。又打劫百姓,皆托之尊府,遂令将军树敌天下,吏民酸毒,门路叹嗟。昔永和之末,法纪少弛,颇失人望,四五岁耳,而财空户散,下有离心,马勉之徒乘敝而起,荆、扬之间几成大患;幸赖顺烈皇后初政平静,表里同力,仅乃讨定。今百姓戚戚,困于永和,内非仁爱之心可得容忍,外非守国之计所宜久安也。夫将相大臣,均体元首,共舆而驰,同舟而济,舆倾舟覆,患实共之。岂能够去明即昧,履危自安,主孤时困而莫之恤乎!宜时易宰守非其人者,减省第宅园池之费,回绝郡国诸所馈送,内以自明,外解人惑;使挟奸之吏无所依托,司察之臣得尽耳目。宪度既张,远迩清壹,则将军身尊事显,德燿无穷矣!”冀不纳。冀虽专朝纵横,而犹交结摆布寺人,任其后辈、来宾觉得州郡要职,欲以自固恩宠。穆又奏记极谏,冀终不悟,报书云:“如此,仆亦无一可邪!”然素重穆,亦不甚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