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闻诸葛亮在汉中,欲大出兵就攻之,以问散骑常侍孙资,资曰:“昔武天子征南郑,取张鲁,阳平之役,危而后济,又自往拔出夏侯渊军,数言‘南郑直为天狱,中斜谷道为五百里石穴耳,’言其深险,喜出渊军之辞也。又,武天子圣于用兵,察蜀贼栖于山岩,视吴虏窜于江湖,皆桡而避之,不责将士之力,不争一朝之忿,诚所谓见胜而战,知难而退也。今若进军就南郑讨亮,道既险阻,计用精兵及转运、镇守南边四州,遏御水贼,凡用十五六万人,必当复更有所发兴。天下骚动,吃力泛博,此诚陛下所宜深虑。夫守战之力,力役参倍。但以本日见兵分命大将据诸要险,威足以震摄强寇,平静疆场,将士虎睡,百姓无事。数年之间,中国日盛,吴、蜀二虏必自罢敝。”帝乃止。
三月,蜀丞相亮率诸军北驻汉中,使长史张裔、参军蒋琬统留府事。临发,上疏曰: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陋劣,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炁不求贵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当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奔走。后值颠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受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拜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蒲月渡泸,深切不毛。今南边已定,甲兵已足,当奖率全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以是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考虑损益,进尽忠告,则攸之、祎、允之任也。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谋,以谘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堪受恩感激,今当阔别,临表涕零,不知所言。”遂行,屯于沔北阳平石马。
亮辟广汉太守姚伷为掾,伷并进文武之士,亮称之曰:“忠益者莫大于进人,进人者各务其所尚。今姚掾并存刚柔以广文武之用,可谓博雅矣。愿诸掾各希此事以属其望。”
初,文帝罢五铢钱,使以谷帛为用,人间巧伪渐多,竞湿谷以要利,薄绢觉得市,虽处以酷刑,不能禁也。司马芝等举朝大议,觉得:“用钱非徒丰国,亦以是省刑,今不若更铸五铢为便。”夏,四月,乙亥,复行五铢钱。
冬,十仲春,立贵嫔河内毛氏为皇后。初,帝为平原王,纳河内虞氏为妃;及即位,虞氏不得立为后,太皇卞太后慰勉焉。虞氏曰:“曹氏自好立贱,未有能以义举者也。然后职内事,君听外政,其道相由而成;苟不能以善始,未有能令终者也,殆必由此亡国丧祀矣!”虞氏遂绌还邺宫。
仲春,立文昭皇后寝园于邺。王朗往视园陵,见百姓多贫苦,而帝方营修宫室,朗上疏谏曰:“昔大禹欲拯天下之大患,故先卑其宫室,俭其衣食;勾践欲广其御儿之疆,亦约其身以及家,俭其家以施国;汉之文、景欲恢弘祖业,故割意于百金之台,昭俭于弋绨之服;霍去病中才之将,犹以匈奴未灭,不治第宅。明恤远者略近,事外者简内也。今建始之前,足用列朝会;崇华以后,足用序内官;华林、天渊,足用展游宴。若且先成象魏,修城池,其馀统统须丰年,专以勤耕农为务,习戎备为事,则民充兵强而寇戎宾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