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八年戊午,公元二九八年春,三月,壬戌,赦天下。
张华、陈准以赵王、梁王,接踵在关中,皆雍容骄贵,师老无功,乃荐孟观沉毅有文武材用,使讨齐万年。观身当矢石,大战十数,皆破之。
下邳献王晃薨。以中书监张华为司空。太尉陇西王泰行尚书令,徙封高密王。
“夫万物之无形者,虽生于无,然生以有为已分,则无是有之所遗者也。故养既化之有,非无用之所能全也;治既有之众,非有为之所能修也。心非事也,而制事必因为心,然不成谓心为无也;匠非器也,而制器必须于匠,然不成谓匠非有也。是以欲收重渊之鳞,非偃息之所能获也;陨高墉之禽,非静拱之所能捷也。由此而观,济有者皆有也,虚无奚益于已有之群生哉!”然风俗已成,顀论亦不能救也。
司隶校尉傅咸卒。咸性刚简,气势峻整,初为司隶校尉,上言:“货赂风行,所宜深绝。”时朝政宽弛,权豪宕恣,咸奏免河南尹澹等官,京师寂然。
拓跋猗□度漠北巡,因西略诸国,积五岁,降附者三十馀国。
拓跋弗卒,叔父禄官立。
元康五年乙卯,公元二九五年夏,六月,东海雨雹,深五寸。
元康七年丁巳、公元二九七年春,正月,齐万年屯梁山,有众七万;梁王肜、夏侯骏使周处以五千兵击之。处曰:“军无后继,必败,不徒亡身,为国取耻。”肜、骏不听,逼遣之。癸丑,处与卢播、解系攻万年于六陌。处军士未食,肜促令速进,自旦战至暮,斩获甚众。弦绝矢尽,救兵不至。摆布劝处退,处按剑曰:“是吾效节致命之日也!”遂力战而死。朝廷虽以尤肜,而亦不能罪也。
夏,郝散弟度元与冯翊、北地马兰羌、卢水胡俱反,杀北地太守张损,败冯翊太守欧阳建。
是岁,以扬烈将军巴西赵弎为益州刺史,发梁、益兵粮助雍州讨氐、羌。
初,略阳净水氐杨驹始居仇池。仇池方百倾,其旁高山二十馀里,四周斗绝而高,为羊肠蟠道三十六回而上。至其孙千万附魏,封为百顷王。千万孙飞龙浸强大,徙居略阳。飞龙以其甥令狐茂搜为子,茂搜避齐万年之乱,十仲春,自略阳帅部落四千家还保仇池,自号辅国将军、右贤王。关中人士避乱者多依之,茂搜驱逐抚纳,欲去者,戍卫资送之。
秋,八月,解系为郝度元所败,秦雍氐、羌悉后,立氐帅齐万年为帝,围泾阳。御史中丞周处,弹劾不避权戚,梁王肜尝违法,处按劾之。冬,十一月,诏以处为建威将军,与振威将军卢播俱隶安西将军夏侯骏,以讨齐万年。中书令陈准言于朝曰:“骏及梁王皆贵戚,非将帅之才,进不求名,退不惧罪。周处吴人,奸佞勇果,有仇无援。宜诏积弩将军孟观,以精兵万报酬处前锋,必能殄寇;不然,梁王当使处前驱,以不救陷而之,其败必也。”朝廷不从。齐万年闻处来,曰:“周府君尝为新平太守,有文武才,若专断而来,不成当也;或受制于人,此成禽耳!”
初,张鲁在汉中,賨人李氏自巴西宕渠往依之。魏武帝克汉中,李氏将五百馀家归之,拜为将军,迁于略阳北土,号曰巴氐。其孙特,庠、流,皆有材武,善骑射,性任侠,州党多附之。及齐万年反,关中荐饥,略阳、天水等六郡民流移就谷入汉川者数万家,门路有疾病贫乏者,特兄弟常营护振救之,由是得众心。流民至汉中,上书求寄食巴、蜀,朝议不准,遣侍御史李苾持节慰劳,且监察之,不令入剑阁,苾至汉中,受流民赂,表言:“流民十万馀口,非汉中一郡所能振赡;蜀有仓储,人复丰稔,宜令就食。”朝廷从之。由是散在梁、益,不成制止。李特至剑阁,慨气曰:“刘禅有如此地,面缚于人,难道干才邪!”闻者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