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元年壬戌,公元三零二年春,三月,冲太孙尚薨。
初,大司马冏疑中书郎陆机为赵王伦撰禅诏,收,欲杀之。大将军颖为之辩理,得免死,因表为平原内史,以其弟云为清河内史。机朋友顾荣及广陵戴渊,以中国多难,劝机还吴。机以受颖全济之恩,且谓颖偶然望,可与建功,遂留不去。
是岁,陈留王薨,谥日魏元天子。
特数为流民请留,流民皆感而恃之,多相帅归特。特乃结大营于绵竹以处流民,移辛冉求自宽。冉大怒,遣人分榜通衢,购募特兄弟,许以重赏。特见之,悉取以归,与弟骧改其购云:“能送六郡之豪李、任、阎、赵、杨、上官及氐、叟侯王一首,赏百匹。”因而流民大惧,归特者愈众,旬月间过二万人。流亦聚众数千人。
鲜卑宁文单于莫圭部众强大,遣其弟屈云攻慕容廆,廆击其别帅素怒延,破之。素怒延耻之,复出兵十万,围廆于棘城。廆众皆惧,廆曰:“素怒延兵虽多而没法制,已在吾算中矣,诸君但为力战,无所忧也!”遂反击,大破之,追奔百里,俘斩万计。辽东孟晖,先没于宁文部,帅其众数千家降于廆,廆觉得建威将军。廆以其臣慕舆句勤恪廉靖,使掌府库;句心计默识,不案簿书,始终无漏。以慕舆河明敏精审,使典狱讼,覆讯清允。
赦天下。
成都王颖至邺,诏遣使者就申前命;颖受大将军,让九锡殊礼。表论兴义功臣,皆封公侯。又表称:“大司马前在阳翟,与贼相持既久,百姓困敝,乞运河北邸阁米十五万斛,以振阳翟饥民。”造棺八千馀枚,以成都国秩为衣服,敛祭黄桥兵士,旌显其家,加常战亡二等。又命温县瘗赵王伦兵士万四千馀人。皆卢志之谋也。颖形美而神昏,不知书,然气性浑厚,委事于志,故得成其美焉。诏复遣使谕颖入辅,并使受九锡。颖嬖人孟玖不欲还洛,又程太妃爱恋邺都,故颖终辞不拜。
以右光禄大夫刘寔为太傅;寻以老病罢。
冏耽于宴乐,不入朝见;坐拜百官,符敕三台;推举不均,嬖宠用事。殿中御史桓豹奏事,不先经冏府,即加考竟。南阳处士郑方上书谏冏曰:“今大王安不虑危,燕乐过分,一失也;宗室骨肉,当无纤介,今则不然,二失也;蛮夷不静,大王谓功业已隆,不觉得念,三失也;兵革以后,百姓贫困,不闻振救,四失也;大王与义兵盟约,事定以后,赏不踰时,现在犹有功未论者,五失也。”冏谢曰:“非子,孤不闻过。”
特以其将硕守德阳。李骧军毗桥,罗尚遣军击之,屡为骧所败,骧遂打击成都,烧其门。李流军成都之北,尚遣精勇万人攻骧,骧与流合击,大破之,还者什一二。许雄数遣军攻特,不堪,特势益盛。
大司马冏欲久专大政,以帝子孙俱尽,大将军颖有次立之势;清河王覃,遐之子也,方八岁,乃上表请立之。癸卯,立覃为皇太子,以冏为太子太师,东海王越为司空,领中书监。
王豹致笺于冏曰:“伏思元康已来,宰相在位,未有一人获终者,乃局势使然,非皆为不善也。今公克平祸乱,安国定家,乃复寻覆车之轨,欲冀长存,不亦难乎!今河间树根于关右,成都盘桓于旧魏,新野大封于江、汉,三王各以方刚烈盛之年,并典兵马,处关键之地,而明公以难赏之功,挟震主之威,独据京都,专执大权,进则亢龙有悔,退则据于蒺藜,冀此求安,未见其福也。”因请悉遣贵爵之国,依周、召之法,以成都王为北州伯,治邺;冏自为南州伯,治宛;分河为界,各统贵爵,以夹辅天子。冏优令答之。长沙王冏见豹笺,谓冏曰:“小子诽谤骨肉,何不铜驰下打杀!”冏乃奏豹谗内间外,坐生猜嫌,不忠不义,鞭杀之。豹将死,曰:“县吾头大司马门,见兵之攻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