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戌,加右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征西将军,督荆、杨、雍、交、广五州诸军事。以江州刺史桓冲为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扬、豫二州刺史,镇姑孰;竟陵太守桓石秀为宁远将军、江州刺史,镇寻阳。石秀,豁之子也。冲既代温居任,尽忠王室,或劝冲诛除时望,专执时权,冲不从。始,温在镇,极刑皆专决不请。冲觉得生杀之重,当归朝廷,凡大辟皆先上,须报,然后行之。
彭城妖人卢悚自称大道祭酒,事之者八百馀家。十一月,遣弟子许龙如吴,晨,到海西公门,称太后密诏,奉迎兴复;公初欲从之,纳保母谏而止。龙曰:“大事垂捷,焉用后代子言乎!”公曰:“我获咎于此,幸蒙宽宥,岂敢妄动!且太后有诏,便应官属来,何独使汝也?汝必为乱!”因叱摆布缚之,龙惧而走。甲午,悚帅众三百人,晨攻广莫门。诈称海西公还,由云龙门突入殿庭,略取武库甲仗,门下吏士骇愕不知所为。游击将军毛安之闻难,帅众直入云龙门,手自奋击;左卫将军殷康,中领军桓秘入止车门,与安之并力讨诛之,并党与死者数百人。海西公深虑横祸,专喝酒,恣声色,有子为育,时人怜之。朝廷以其安于屈辱,故不复为虞。
是岁,代王什翼犍击刘卫辰,南走。
周仲孙坐失守免官。桓冲以冠军将军毛虎生为益州刺史,领建平太守,以虎生子球为梓潼太守。虎生与球代秦,至巴西,以粮乏,退屯巴东。
夏,代王什翼犍使燕凤入贡于秦。
六月,秦清河武侯王猛寝疾,秦王坚亲为之祈南、北郊及宗庙、社稷,分遣侍臣遍祷河、岳诸神。猛疾少疗,为之赦决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图陛下以臣之命而亏六合之德,斥地已来,未之有也。臣闻报德莫如尽言,谨以垂没之命,窃献遗款。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是以古前贤王,知功业之不易,战战兢兢,如临深谷。伏惟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坚览之悲哀。秋,七月,坚亲至猛第视疾,访今后事。猛曰:“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高低安和,臣没以后,愿勿以晋为图。鲜卑、西羌,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言终而卒。坚比敛,三临哭,谓太子宏曰:“天不欲使吾平壹六合耶!何夺吾景略之速也!”葬之如汉霍光故事。
阳平公融上疏曰:“东胡跨据六州,南面称帝,陛下劳师累年,然后得之,本非慕义而来。今陛下亲而幸之,使其父子兄弟森然满朝,执权履职,势倾勋旧。臣愚觉得狼虎之心,终不成养,星变如此,愿少留意。”坚报曰:“朕方混六合为一家,视蛮夷为赤子。汝宜息虑,勿怀廉洁。夫惟修德能够禳灾,苟能内求诸己,何惧内乱乎!”
秦王坚下诏曰:“新丧贤辅,百司或未称朕心,可置听讼观于未央南,朕五日一临,以求民隐。今天下虽未大定,权可偃武修文,以称武侯雅旨。其增崇孔教,禁老、庄、图谶之学,犯者弃市。”妙简门生,太子及公侯百僚之子皆就学受业;中外四禁、二卫、四军长大将士,皆令受学。二十人给一经生,教读音句,后宫置典学以教掖庭,选宦官及女隶敏慧者诣博士授经。尚书郎王佩读谶,坚杀之,学谶者遂绝。
仲春,大司马温来朝。辛巳,诏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迎于新亭。是时,都下情面恟恟,或云欲诛王、谢,因移晋室。坦之甚惧,安神采稳定,曰:“晋祚存亡,决于此行。”温既至,百官拜于道侧。温大陈兵卫,延见朝士,有位望者皆战慑失容,坦之流汗沾衣,倒执手版。安安闲就席,坐定,谓温曰:“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必壁后置人邪!”温笑曰:“正自不能不尔。”遂命摆布撤之,与安笑语移日。郗超凡为温谋主,安与坦之见温,温使超卧帐入耳其言。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时天子幼弱,外有强臣,安与坦之尽忠辅卫,卒安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