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魏克中山,燕公卿、尚书、将吏、士卒降者二万馀人。张骧、李沈等先尝降魏,复亡去;珪入城,皆赦之。得燕玺缓,图书、府库珍宝以万数,班赏群臣将士有差。追谥弟觚为秦愍王。发慕容详冢,斩其尸;收杀觚者高霸、程同,皆夷五族,以大刃剉之。丁亥,遣三万骑就卫王仪,将攻邺。
恭遣使与仲堪谋讨国宝等。桓玄以仁不得志,欲假仲堪兵势以反叛,乃说仲堪曰:“国宝与君诸人素已为对,唯患相毙之不速耳。今既执大权,与王绪相表里,其所回易,无不如志;孝伯居元舅之地,必未敢害之。君为先帝所拔,超居方任,情面皆以君为虽有思致,非方伯才。彼若发诏征君为中书令,用殷觊为荆州,君何故处之?”仲堪曰:“忧之久矣,计将安出?”玄曰:“孝伯疾恶深至,君宜潜与之约,兴晋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东西齐举,玄虽不肖,愿帅荆、楚豪杰,荷戈前驱,此桓、文之勋也。”仲堪心然之,乃外结雍州荆史郗恢,内与从兄南蛮校尉觊、南郡相陈留江绩谋之。觊曰:“人臣各守职分,朝廷是非,岂藩屏之所制也!晋阳之事,不敢与闻。”仲堪固邀之,觊怒曰:“吾进不敢同,退不敢异。”绩亦极言其不成。觊恐绩及祸,于坐和解之。绩曰:“大丈夫何至以死相胁邪?江仲元行年六十,但未获死所耳!”仲堪惮其坚正,以杨佺期代之。朝廷闻之,征绩为御史中丞。觊遂称疾发,辞位。仲堪往省之,谓觊曰:“兄病殊为可忧。”觊曰:“我病不过身故,汝病乃当灭门。宜深自爱,勿以我为念!”郗恢亦不肯从。仲堪疑未决,会王恭使至,仲堪许之,恭大喜。甲戌,恭上表罪行国宝,举兵讨之。
凉人张捷、宋生等调集戎、夏三千人,反于休屠城,与黴共推凉后将军杨轨为盟主。轨,略阳氐也。将军程肇谏曰:“卿弃龙头而从蚮尾,非计也。”轨不从,自称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秦主兴犯境湖城,弘农太守陶仲山、华山太守董迈皆降之。遂至陕城,进寇上洛,拔之。遣姚崇寇洛阳,河南太守夏侯宗之恪守金墉,崇攻之不克,乃徙流民二万馀户而还。
六月,西秦王乾归征河州刺史彭奚念为镇卫将军;以镇西将军屋弘破光为河州牧;定州刺史翟瑁为兴晋太守,镇枹罕。
邺中官属劝范阳王德称尊号,会有自龙城来者,知燕主宝犹存,乃止。
秦泫氏男姚买得谋弑秦主兴,不克而死。
初,张掖卢水胡沮渠罗仇,匈奴沮渠王以后也,世为部帅。凉王光以罗仇为尚书,从光伐西秦。及吕延败死,罗仇弟三河太守黮粥谓罗仇曰:“主上荒耄信谗,今军败将死,正其猜忌智勇之时也。吾兄弟必不见容,与其死之知名,不若勒兵向西平。出苕藋,奋臂一呼,凉州不敷定也。”罗仇曰:“诚如汝言。然吾家世以忠孝著于西土,宁令人负我,我不忍负人也。”光果听谗,以败军之罪杀罗仇及黮粥。罗仇弟子蒙逊,雄杰有战略,浏览书史,以罗仇、黮粥之丧归葬;诸部多其族姻,会葬者凡万馀人。蒙逊哭谓众曰:“吕王昏荒无道,多杀不辜。吾之上世,虎视河西,今欲与诸部雪二父之耻,复上世之业,何如?”众咸称万岁。遂缔盟起兵,攻凉临松郡,拔之,屯据金山。
中山饥甚,慕容麟帅二万馀人出据新市。甲子晦,魏王珪进军攻之。太史令晁崇曰:“不吉。昔纣以甲子亡,谓之疾日,兵家忌之。”珪曰:“纣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兴乎?”崇无以对。冬,十月,丙寅,麟退阻泒水。甲戌,珪与麟战于义台,大破之,斩首九千馀级。麟与数十骑驰取老婆入西山,遂奔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