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子戊
刘裕从徐、兖二州刺史,安成王桓修入朝。玄谓王谧曰:“裕风骨不常,盖人杰也。”每游集,必引接殷勤,赠赐甚厚。玄后刘氏,有智鉴,谓玄曰:“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终不为人下,不如早除之。”玄曰:“我方平荡中原,非裕莫可用者;俟关、河安定,然后别议之耳。”
冬,十月,楚王玄上表请归藩,使帝作手诏固留之。又诈言钱塘临平湖开,江州甘露降,使百僚集贺,用为己受命之符。又之宿世皆有隐士,耻于己时独无,求得西朝隐士安宁皇甫谧六世孙希之,给其资用,使隐居山林;征为著作郎,使希之固辞不就,然后下诏旌礼,号曰高士。时人谓之“充隐。”又欲废钱用谷、帛及复肉刑,制作纷繁,志无必然,变动答复,卒无所实施。性复贪鄙,人士有法书、好画及佳园宅,必假蒲博而取之;尤爱珠玉,何尝离手。
刘裕破卢循于永嘉,追至晋安,屡破之,循浮海南走。
侍中殷仲文、散骑常侍卞范之劝大将军玄早受禅,阴撰九锡文及册命。以桓谦为侍中、开府、录尚书事,王谧为中书监、领司徒,桓胤为中书令,加桓修抚军大将军。胤,冲之孙也。丙子,册命玄为相国,总百揆,封十郡,为楚王,加九锡,楚国置丞相以下官。
燕以卫尉悦真为青州刺史,镇新城;光大夫卫驹为并州刺史,镇凡城。
平原太守和跋奢豪喜名,珪恶而杀之,使其弟毗等就与诀。跋曰:“北土瘠,可迁水南,勉为主计。”且使之背己,曰:“汝何忍视吾之死也!”毗等谕其意,诈称使者,逃入秦。珪怒,灭其家。中垒将军邓渊从弟尚书晖与跋善,或谮诸珪曰:“毗之出亡,晖实送之。”珪疑渊知其谋,赐渊死。
辛亥,桓玄迁帝于寻阳。
蒲月,燕王熙作龙腾苑,方十馀里,役徒二万人。筑景云山于苑内,基广五百步,峰高十七丈。
玄自即位,心常不自安。仲春,己丑朔,夜,涛水入石头,流杀人甚多,欢哗震天。玄闻之,惧,曰:“奴辈作矣!”
乙卯,魏主珪立其子嗣为齐王,加位相国;绍为清河王,加征南大将军;熙为阳平王;曜为河南王。
桓谦私问彭城内史刘裕曰:“楚王勋德昌大,朝廷之情,咸谓宜有揖让,卿觉得何如?”裕曰:“楚王,宣武之子,勋德盖世。晋室微小,民望久移,乘运禅代,有何不成?”谦喜曰:“卿谓之可便可耳。”
沮渠蒙逊伯父中田护军亲信、临松太守孔笃,皆娇纵为民患,蒙逊曰:“乱吾法者,二伯父也。”皆逼之使他杀。
乙卯,以太尉玄为大将军。
刘裕与何无忌同舟还京口,暗害兴复晋室。刘迈弟毅家于京口,亦与无忌谋讨玄。无忌曰:“桓氏强大,其可图乎?”毅曰:“天下自有强弱,苟为失道,虽强易弱,正患事主可贵耳。”无忌曰:“天下草泽当中非无豪杰也。”毅曰:“所见唯有刘下邳。”无忌笑而不答,还以告裕,遂与毅定谋。
元兴三年甲辰,公元四零四年春,正月,桓玄立其妻刘氏为皇后。刘氏,乔之曾孙也。玄以其祖彝以上名位不显,不复追尊立庙。散骑常侍徐广曰:“敬其父则子悦,请依故事立七庙。”玄曰:“礼,太祖东向,左昭右穆。晋立七庙,宣帝不得正东向之位,何足法也!”秘书监卞承之谓广曰:“若宗庙之祭果不及祖,有以知楚德之不长矣。”广,邈之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