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南燕将慕容兴宗、斛谷提、公孙归等帅骑寇宿豫,拔之,大掠而去,简男女二千五百付太乐教之。归,五楼之兄也。是时,五楼为侍中、尚书、领左卫将军,专总朝政,宗亲并居显要,王公表里无不惮之。南燕主超论宿豫之功,封斛谷提等并为郡、县公。桂林王镇谏曰:“此数人者,勤民顿兵,为国树敌,何功而封?”超怒,不答。尚书都令史王俨谄事五楼,比岁屡迁,官至左丞。国报酬之语曰:“欲得侯,事五楼。”超又遣公孙归等寇济南,俘男女千馀人而去。自彭城以南,民皆堡聚以自固。诏并州刺史刘道怜镇淮阴以备之。
冬,十月,段宏自魏奔于裕。
雷震魏天安殿东序。魏主珪恶之,命左校以冲车攻东、西序,皆毁之。初,珪服寒食散,久之,药发,性多躁扰,忿怒无常,至是浸剧。又灾异数见,占者多言当有急变生肘腋。珪忧懑不安,或数日不食,或达旦不寐,追计平生成败得失,独语不止。疑群臣摆布皆不成信,每百官奏事至前,追记其旧恶,辄杀之;其馀或色彩变动,或鼻息不调,或步趋失节,或言辞差缪,皆觉得怀恶在心,发形于外,常常以手击杀之,死者皆陈天安殿前。朝廷人不自保,百官苟免,莫相督摄;盗贼公行,里巷之间,报酬希少。珪亦知之,曰:“朕故纵之使然,待过灾年,当更清治之耳。”是时,群臣惧罪,多不敢求靠近,唯著作郎崔浩恭勤不懈,或整天不归。浩,吏部尚书宏之子也。宏何尝忤旨,亦不阿谀,故宏父子独不被遣。
晋纪三十七(起屠维作噩,尽上章阄茂,凡二年)
恒山崩。
夏,四月,乞伏乾归如枹罕,留世子炽磐镇之,收其众得二万,徙都度坚山。
己巳,宫门至日中不开。绍称诏,集百官于端门前,北面立。绍从门扉间谓百官曰:“我有叔父,亦有兄,公卿欲从谁?”众惊诧失容,莫有对者。很久,南平公长孙嵩曰:“从王。”众乃知宫车晏驾,而不测其故,莫敢出声,唯阴平公烈大哭而去。烈,仪之弟也。因而朝野恟恟,人怀异志。肥如侯贺护举烽于安阳城北,贺兰部人皆赴之,其馀诸部亦各屯聚。绍闻情面不安,大出布帛赐王已下,崔宏独不受。
己巳,刘裕发建康,帅舟师自淮入泗。蒲月,至下邳,留船舰、辎重,步进至琅邪。所过皆筑城,留兵守之。或谓裕曰:“燕人若塞大岘之险,或坚壁清野,雄师深切,不唯无功,将不能自归,何如?”裕曰:“吾虑之熟矣。鲜卑贪婪,不知远计,进利虏获,退惜禾苗,谓我孤军远入,不能耐久,不过进据临朐,退守广固,必不能守险清野,敢为诸君保之。”
初,苻氏之败也,王猛之孙镇恶来奔,觉得临澧令。镇恶骑乘非长,关弓甚弱,而有策画,善判定,喜论军国大事。或荐镇恶于刘裕,裕与语,说之,因过夜。明旦,谓参佐曰:“吾闻将门有将,镇恶信然。”即觉得中军参军。
刘裕过大岘,燕兵不出。裕举手指天,喜形于色。摆布曰:“公未见敌而先喜,何也?”裕曰:“兵已过险,士有必死之志;馀粮栖亩,人无匮乏之忧。虏已入吾掌中矣。”六月,己巳,裕至东莞。超先遣公孙五楼、贺赖卢及左将军段晖等,将步骑五万屯临朐,闻晋兵入岘,自将步骑四万往就之,使五楼帅骑进据巨蔑水。前锋孟龙符与战,破之,五楼退走。裕以车四千乘为摆布翼,方轨徐进,与燕兵战于临朐南,日向昃,胜负犹未决。参军胡藩言于裕曰:“燕悉兵出战,临朐城中留守必寡,愿以奇兵从间道取其城,此韩信以是破赵也。”裕遣藩及谘议参军檀韶、建威将军河外向弥潜师出燕兵以后,攻临朐,声言轻兵自海道至矣,向弥擐甲先登,遂克之。超大惊,单骑就段晖于城南。裕因纵兵奋击,燕众大败,斩段晖等大将十馀人,超遁还广固,获其玉玺、辇及豹尾。裕乘胜逐北至广固,丙子,克其大城,超收众入保小城。裕筑长围守之,围高三丈,穿堑三重;抚纳降附,采拔贤俊,华、夷大悦。因而因齐地粮储,悉停江、淮漕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