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盗杀韩相侠累。侠累与濮阳严仲子有恶。仲子闻轵人聂政之勇,以黄金百镒为政母寿,欲因以报仇。政不受,曰:“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许人也!”及母卒,仲子乃使政刺侠累。侠累方坐府上,兵卫甚众,聂政直入上阶,刺杀侠累,因自皮面抉眼,自屠出肠。韩人暴其尸于市,购问,莫能识。其姊嫈闻而往哭之,曰:“是轵深井里聂政也。以妾尚在之故,重自刑以绝从。妾何如畏殁身之诛,终灭贤弟之名!”遂死于政尸之旁。
十五年甲午,公元前三八七年秦伐蜀,取南郑。
卫慎公薨,子声公训立。
十三年壬辰,公元前三八九年秦侵晋。
太史公曰:魏惠王之以是身不死,国不分者,二国之谋反面也。若从一家之谋,魏必分矣。故曰:“君终,无適子,其国可破也。”
五年庚戌,公元前三七一年魏伐楚,取鲁阳。
魏大夫王错出走韩。公孙颀谓韩懿侯曰:“魏乱,可取也。”懿侯乃与赵成侯合兵伐魏,战于浊泽,大破之,遂围魏。成侯曰:“杀罃,立公中缓,割地而退,我二国之利也。”懿侯曰:“不成。杀魏君,暴也;割地而退,贪也。不如两分之。魏分为两,不强于宋、卫,则我终无魏患矣。”赵人不听。懿侯不悦,以其兵夜去。赵成侯亦去。罃遂杀公中缓而立,是为惠王。
元年庚辰,公元前四零一年秦伐魏,至阳狐。
郑负黍叛,复归韩。
郑围韩阳翟。
吴起者,卫人,仕于鲁。齐人伐鲁,鲁人欲觉得将,起取齐女为妻,鲁人疑之,起杀妻以求将,大破齐师。或谮之鲁侯曰:“肇端事曾参,母死不奔丧,曾参绝之。今又杀妻以求为君将。起,残暴薄行人也。且以鲁国戋戋而有胜敌之名,则诸侯图鲁矣。”起恐获咎。闻魏文侯贤,乃往归之。文侯问诸李克,李克曰:“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弗能过也。”因而文侯觉得将,击秦,拔五城。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还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鲁穆公薨,子共公奋立。
安王
十二年辛卯,公元前三九零年秦、晋战于武城。
三年壬午,公元前三九九年王子定奔晋。
十一年庚寅,公元前三九一年秦伐韩宜阳,取六邑。
二十三年壬寅,公元前三七九年赵袭卫,不克。
晋孝公薨,子靖公俱酒立。
秦惠公薨,子出公立。
齐伐魏,取襄阳。
齐伐鲁。
赵公子朝反叛,出走魏,与魏袭邯郸,不克。
五年甲申,公元前三九七年日有食之。
晋烈公薨,子孝公倾立。
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谓吴起曰:“美哉江山之固,此魏国之宝也!”对曰:“在德不在险。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汤放之;商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修政不德,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皆敌国也。”武侯曰:“善。”魏置相,相田文。吴起不悦,谓田文曰:“请与子论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将全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子乎,属之我乎?”起沉默很久,曰:“属之子矣。”久之,魏相公叔尚魏公主而害吴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起为人刚毅自喜,子先言于君曰:‘吴起,贤人也,而君之国小,臣恐起之无留意也,君盍试延以女?起无留意,则必辞矣。’子因与起归而使公主辱子,起见公主之贱子也,必辞,则子之计中矣。”公叔从之,吴起果辞公主。魏武侯疑之而未信,起惧诛,遂奔楚。楚悼王素闻其贤,至则任之为相。起明法审令,捐不急之官,废公族冷淡者,以扶养战役之士,要在强兵,破游说之言从横者。因而南平百越,北却三晋,西伐秦,诸侯皆患楚之强,而楚之贵戚大臣多怨吴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