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主至盟津。于栗磾造浮桥于冶阪津。乙丑,魏主引兵北济,西如河内。娥清、周几、闾大肥徇地至湖陆、高平,民屯聚而射之。清等尽攻破高平诸县,灭数千家,虏掠万馀口;兖州刺史郑顺之戍湖陆,以兵少不敢出。
初,嵩山羽士寇谦之,赞之弟也,修张道陵之术,自言尝遇老子降,命谦之继道陵为天师,授以辟谷轻身之术及《科戒》二十卷,使之清整玄门。又遇神人李谱文,云老子之玄孙也,授以《图箓真经》六十馀卷,使之帮手北方承平真君;出天宫静轮之法,此中数篇,李君之手笔也。谦之奉其书献于魏主。朝野多未之信,崔浩独师事之,从受其术,且上书赞明其事曰:“臣闻圣王受命,必有天应。《河图》、《洛书》皆寄言于虫兽之文,未若本日人神接对,手笑粲然,辞旨深妙,自古非常。岂能够世俗常虑而忽上灵之命!臣窃惧之。”帝欣然,使谒都奉财宝、牲牢祭嵩岳,迎致谦之弟子在山中者,以信奉天师,显扬新法,宣布天下。起天师道场于平城之东南,重坛五层,给羽士百二十人衣食,每月设厨会数千人。
秃发傉檀之死也,河西王蒙逊遣人诱其故太子虎台,许以番禾、西安二郡处之,且借之兵,使伐秦,报其父仇,复取故地。虎台阴许之,事泄而止。秦王炽磐以后,虎台之妹也,炽磐待之如初。后密与虎台谋曰:“秦本我之仇雠,虽以婚姻待之,盖时宜耳。先王之薨,又非天命。遗令不治者,欲全济子孙故也。为人子者,岂可臣妾于仇雠而不思抨击乎!”乃与武卫将军越质洛城谋弑炽磐。后妹为炽磐左夫人,有宠,知其谋而告之,炽磐杀后及虎台等十馀人。
蛮王梅安帅渠帅数十人入贡于魏。初,诸蛮本居江、淮之间,厥后种落滋蔓,布于数州,东连寿春,西通巴、蜀,北接汝、颍,常常有之。在魏世不甚为患;及晋,稍益繁昌,渐为寇暴。及刘、石乱中原,诸蛮无所顾忌,渐复北徙,伊阙以南,满于山谷矣。
臣光曰:老、庄之书,大指欲同死生,轻去就。而为神仙者,服饵修炼以求轻举,炼草石为金银,其为术正相戾矣。是以刘歆《七略》叙道家为诸子,神仙为方技。厥后复有符水、禁咒之术,至谦之遂合而为一;至今循之,其讹甚矣!崔浩不喜佛、老之书而信谦之之言,其故何哉!昔臧文仲祀爰居,孔子觉得不智;如谦之者,其为爰居亦大矣。“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天真。”君子之于择术,可不慎哉!
河西世子政德攻晋昌,克之。唐契及弟和、甥李宝同奔伊吾,调集遗民,归附者至二千馀家,臣于柔然;柔然以契为伊吾王。
徐羡之、傅亮、谢晦以亡失境土,上表自劾;诏勿问。
丙辰,魏主北巡,至参合陂。
夏,四月,丁卯,魏主如成皋,绝虎牢汲河之路。停三日,自督众攻城,竟不能下,遂如洛阳观《石经》。遣使祀嵩高。
冬,十月,癸卯,魏人广西宫外垣,周二十里。
以河内镇将代人罗结为侍中,外都大官,总三十六曹事。结时年一百七,精爽不衰,魏主以其忠悫,亲任之,使兼长秋卿,监典后宫,出入卧内;年一百一十,乃听归老,朝廷每有大事,遣骑访焉;又十年乃卒。左光禄大夫崔浩研精经术,练习轨制,凡朝廷礼节,军国书诏,无不关掌。浩不好老、庄之书,曰:“此矫诬之说,不近情面。老聃习礼,仲尼所师,岂肯为败法之书以乱先王之治乎!”尤不信佛法,曰:“何为事此胡神!”及世祖即位,摆布多毁之。帝不得已,命浩以公归第。然素知其贤,每有疑议,辄召问之。浩纤妍洁白如美妇人,常自谓才比张良,而稽古过之。既归第,因修服食养性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