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孝文时,吴太子入见,得侍皇太子饮、博。吴太子博争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杀之。遣其丧归葬,至吴,吴王愠曰:“天下同宗,死长安即葬长安,何必来葬为!”复遣丧之长安葬。吴王由此稍失藩臣之礼,称疾不朝。京师知其以子故,系治、验问吴使者;吴王恐,始有反谋。后使报酬秋请,文帝复问之,使者对曰:“王实不病;汉系治使者数辈,吴王恐,以故遂称病。夫察见渊中鱼不祥,唯上弃前过,与之更始。”因而文帝乃赦吴使者,归之,而赐吴王几杖,老,不朝。吴得释其罪,谋亦益解。然其居国,以铜、盐故,百姓无赋;卒践更,辄予平贾;岁时存问茂材,犒赏闾里;他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大众禁弗予。如此者四十馀年。
吴王之弃军亡也,军遂溃,常常稍降太尉条侯及梁军。吴王渡淮,走丹徒,保东越,兵可万馀人,收聚亡卒。汉令人以利啖东越,东越即绐吴王出犒军,令人鐆杀吴王,盛其头,驰传以闻。吴太子驹亡走闽越。吴、楚反,凡三月,皆幻灭,因而诸将乃以太尉谋为是;然梁王由此与太尉有隙。
廷臣方议削吴。吴王恐削地无已,因发谋发难。念诸侯无足与计者,闻胶西王勇,好兵,诸侯皆畏惮之,因而使中大夫应高口说胶西王曰:“今者主上任用邪臣,听信谗贼,侵削诸侯,诛罚良重,日以益甚。语有之曰:‘猦穅及米。’吴与胶西,着名诸侯也,一时见察,不得安肆矣。吴王身有内疾,不能朝请二十馀年,常患见疑,无以自白,胁肩累足,犹惧不见释。窃闻大王以爵事有过。所闻诸侯削地,罪不至此;此恐不止削地罢了。”王曰:“有之。子将何如?”高曰:“吴王自以与大王同忧,愿因时循理,弃躯以除患于天下,意亦可乎?”胶西王瞿然骇曰:“寡人何敢如是!王上虽急,固有死耳,安得不事!”高曰:“御史大夫晁错,营惑天子,劫夺诸侯,朝廷疾怨,诸侯皆有叛变之意,人事极矣。彗星出,蝗虫起,此万世一时;而愁劳,贤人以是起也。吴王内以晁错为诛,外从大王后车,方洋天下,所向者降,所指者下,莫敢不平。大王诚幸而许之一言,则吴王率楚王略函谷关,守荥阳、敖仓之粟,距汉兵,治次舍,须大王。大王幸而临之,则天下可并,两主豆割,不亦可乎!”王曰:“善!”归,报吴王,吴王犹恐其不果,乃身自为使者,至胶西面约之。胶西群臣或闻王谋,谏曰:“诸侯地不能当汉十二,为背叛以忧太后,非计也。今承一帝,尚云不易;假令事成,两主分争,患乃益生。”王不听,遂发使约齐、菑川、胶东、济南,皆承诺。
王专并将兵。兵未度淮,诸来宾皆得为将、校尉、候、司马,独周丘不消。周丘者,下邳人,逃亡吴,酤酒无行;王薄之,不任。周丘乃上谒,说王曰:“臣以无能,不得待罪过间。臣非敢求有所将也,愿请王一汉节,必有以报。”王乃予之。周丘得节,夜驰入下邳;下邳时闻吴反,皆城守。至传舍,召令入户,使从者以罪斩令,遂召昆弟所善豪吏告曰:“吴反,兵且至,屠下邳不过食顷;今先下,家室必完,能者封侯矣。”出,乃相告,下邳皆下。周丘一夜得三万人,令人报吴王,遂将其兵北略城邑;比至阳城,兵十馀万,破阳城中尉军;闻吴王败走,自度无与共胜利,即引兵归下邳,未至,疽发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