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年丁亥,公元前一五四年冬,十月,梁王来朝。时上未置太子,与梁王宴饮,安闲言曰:“千秋万岁后传于王。”王推却,虽知非至言,然心内喜,太后亦然。詹事窦婴引卮酒进上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父子相传,汉之约也,上何故得传梁王!”太后由此憎婴。婴因病免;太后除婴门籍,不得朝请。梁王以此益骄。
晁错数上书言吴过,可削;文帝宽,不忍罚,以此吴日趋横。及帝即位,错说上曰:“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诸子弱,大封同姓,齐七十馀城,楚四十馀城,吴五十馀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吴王前有太子之鄐,诈称病不朝,于古法当诛。文帝弗忍,因赐几杖,德至厚,当改过改过,反益骄溢,即山铸钱,煮海水为盐,诱天下亡人谋反叛。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反迟,祸大。”上令公卿、列侯、宗室杂议,莫敢难;独窦婴争之,由此与错有鄐。及楚王戊来朝,错因言:“戊往年为薄太后服,私奸服舍,请诛之。”诏赦,削东海郡。及前年,赵王有罪,削其常山郡;胶西王卬以卖爵事有奸,削其六县。
洛阳东宫灾。
孝景天子下
上与错议出军事,错欲令上自将兵而身居守;又言:“徐、僮之旁吴所未下者,能够予吴。”错素与吴相袁盎不善,错所居坐,盎辄避;盎所居坐,错亦避;两人何尝同堂语。及错为御史大夫,使吏按盎受吴王财物,抵罪;诏赦觉得庶人。吴、楚反,错谓丞、史曰:“袁盎多受吴王款项,专为蔽匿,言不反;今果反,欲请治盎,宜知其战略。”丞、史曰:“事未发,治之有绝;今兵西向,治之何益!且盎不宜有谋。”错犹与未决。人有告盎,盎恐,夜见窦婴,为言吴以是反,愿至前,口对状。婴入言,上乃召盎。盎入见,上方与错调兵食。上问盎:“今吴、楚反,于公意何如?”对曰:“不敷忧也!”上曰:“吴王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豪杰;白头发难、此其计不百全,岂发乎!何故言其无能为也?”对曰:“吴铜盐之利则有之,安得豪杰而诱之!诚令吴得豪杰,亦且辅而为谊,不反矣。吴所诱皆亡赖后辈、逃亡、铸钱奸人,故相诱以乱”错曰:“盎策之善。”上曰:“计安出?”盎对曰:“愿屏摆布。”上屏人,独错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乃屏错。错趋避东厢,甚恨。上卒问盎,对曰:“吴、楚相遗书,言高天子王后辈各有分地,今贼臣晁错擅適诸侯,削夺之地,以故反,欲西共诛错,复故地而罢。方今计独占斩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地,则兵可毋血刃而俱罢。”因而上沉默很久,曰:“顾诚何如?吾不爱一人以谢天下。”盎曰:“愚计出此,唯上孰计之!”乃拜盎为太常,密装治行。后十馀日,上令丞相青、中尉嘉、廷尉欧劾奏错:“不称主上德信,欲疏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吴,无臣子礼,大逆无道。错当要斩,父母、老婆、同产无少长皆弃市。”制曰:“可。”错殊不知。壬子,上使中尉召错,绐载行市,错衣朝衣斩东市。上乃使袁盎与吴王弟子宗正德侯通使吴。
吴王悉其士卒,命令国中曰:“寡人年六十二,身自将;少子年十四,亦为士卒先。诸年上与寡人同,下与少子等,皆发。”凡二十馀万人。南使闽、东越,闽、东越亦出兵从。吴王起兵于广陵,西涉淮,因并楚兵,发使遗诸侯书,罪行晁错,欲合兵诛之。吴、楚共攻梁,破棘壁,杀数万人;乘胜而前,锐甚。梁孝王遣将军击之,又败梁两军,士卒皆还走。梁王城守睢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