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年壬寅,公元前一三九年冬,十月,淮南王安来朝。上以安属为诸父而材高,甚尊敬之,每宴见谈语,昏暮然后罢。
太皇窦太后好黄、老言,不悦儒术。赵绾请毋奏事东宫。窦太后大怒曰:“此欲复为新垣平邪!”阴求得赵绾、王臧奸利事,以让上。上因废明堂事,诸所兴为皆废。下绾、臧吏,皆他杀。丞相婴、太尉蚡免,申公亦以疾免归。
大饥,人相食。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今汉继大乱以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共是天下,以古准今,壹何不相逮之远也!安所缪眡而陵夷如果?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与,有所诡于天之理与?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傅其翼者两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虖!此民之以是嚣嚣苦不敷也。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繁华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民日削月杒,浸以大穷。富者豪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民不乐生,安能避罪!此科罚之以是蕃而奸邪不成胜者也。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远方之所四周而内望也。近者视而放之,远者望而效之,岂能够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负且乘,致寇至。’乘车者,君子之位也;承担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患祸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当君子之行,则舍公仪休之相鲁,无可为者矣。”《春秋》大一统者,六合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分歧,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觉得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济川王明坐杀中傅,废迁房陵。
上自初即位,招选天下文学材智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四方士多上书言得失,自眩鬻者以千数。上简拔其俊异者宠用之。庄助最早进,后又得吴人朱买臣、赵人吾丘寿王、蜀人司马相如、平原东方朔、吴要枚皋、济南终军等,并在摆布,每令与大臣辨论,中外呼应以义理之文,大臣数屈焉。然相如特以辞赋得幸;朔、皋不根持论,好滑稽,上以俳优畜之,虽数犒赏,终不任以事也。朔亦观上色彩,不时切谏,有所补益。
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虖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养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是霸道常常而绝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漂亮宜可得矣。今之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则主德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经验于下,或不承用王上之法,残暴百姓,与奸为市,贫困孤弱,冤苦渎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百姓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
时大臣议者多冤晁错之策,务摧抑诸侯王,数奏暴其过恶,吹毛求疵,笞服其臣,使证其君。诸侯王莫不悲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