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堂邑侯陈午尚帝姑馆陶公主嫖,帝之为太子,公主有力焉,以其女为太子妃,及即位,妃为皇后。窦太主恃功,求请无厌,上患之。皇后骄妒,擅宠而无子,与医钱凡九千万,欲以求子,然卒无之。后宠浸衰。皇太后谓上曰:“汝新即位,大臣未服,先为明堂,太皇太后已怒。今又忤长主,必重获咎。妇人道易动听,宜深慎之!”上乃于长主、皇后复略加恩礼。
汉纪九(起重光赤奋若,尽强圉协洽,凡七年)
上祓霸上,还,过上姊平阳公主,悦讴者卫子夫。子夫母卫媪,平阳公主家僮也。主因馈送子夫入宫,恩宠日隆。陈皇后闻之,恚,几死者数矣。上愈怒。
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少则习之学,长则材诸位,爵禄以养其德,科罚以威其恶,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武王行大谊,平残贼,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于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馀年。此亦教养之渐而仁谊之流,非独伤肌肤之效也。至秦则不然,师申、商之法,行韩非之说,憎帝王之道,以贪狼为俗,诛名而不察实,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一定刑也。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趋利无耻,是以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不息,俗化使然也。今陛下并有天下,莫不率服,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超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超光大,不在于它,在乎加上意罢了。’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
“今汉继大乱以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共是天下,以古准今,壹何不相逮之远也!安所缪眡而陵夷如果?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与,有所诡于天之理与?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傅其翼者两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虖!此民之以是嚣嚣苦不敷也。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繁华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民日削月杒,浸以大穷。富者豪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民不乐生,安能避罪!此科罚之以是蕃而奸邪不成胜者也。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远方之所四周而内望也。近者视而放之,远者望而效之,岂能够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负且乘,致寇至。’乘车者,君子之位也;承担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患祸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当君子之行,则舍公仪休之相鲁,无可为者矣。”《春秋》大一统者,六合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分歧,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觉得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虖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养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是霸道常常而绝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漂亮宜可得矣。今之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则主德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经验于下,或不承用王上之法,残暴百姓,与奸为市,贫困孤弱,冤苦渎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百姓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