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群臣议立嗣。时元帝世绝,而宣帝曾孙有见王五人,列侯四十八人。莽恶其长大,曰:“兄弟不得相为后。”乃悉征宣帝玄孙,选立之。
是岁,西羌庞怙、傅幡等怨莽夺其地,反攻西海太守程永;永驰驱。莽诛永,遣护羌校尉窦况击之。
班彪赞曰:三代以来,王公失世,稀不以女宠。及王莽之兴,由孝元后历汉四世为天下母,飨国六十馀载,群弟世权,更持国柄;五将、十侯,卒成新都。位号已移于天下,而元后卷卷犹握一玺,不欲以授莽,妇人之仁,悲矣!
王莽上
莽使群公以白太后,太后曰:“此诬罔天下,不成实施!”太保舜谓太后曰:“事已如此,无可何如。沮之,力不能止。又莽非敢有它,但欲称摄以重其权,填服天下耳”太后心不觉得可,然力不能制,乃听许。舜等即共令太后下诏曰:“孝平天子短折而崩,已使有司征孝宣天子玄孙二十三人,差度宜者,以嗣孝平天子以后。玄孙年在襁褓,不得至德君子,孰能安之!安汉公莽,辅政三世,与周公异世同符。今前辉光嚣、武功长通上言丹石之符,朕沉思厥意,云‘为天子’者,乃摄行天子之事也。其令安汉公居摄践祚,如周公故事,具礼节奏。”因而群臣奏言:“太后圣德昭然,深见天意,诏令安汉公居摄。臣存候汉公践祚,服天子韨冕,背斧依立于户牖之间,南面朝群臣,听政事;车服出入警跸,民臣称臣妾,皆如天子之制。郊祀六合,宗祀明堂,共祀宗庙,享祭群神,赞曰‘假天子’,民臣谓之‘摄天子’,自称曰‘予’。平决朝事,常以天子之诏称‘制’。以奉顺皇天之心,辅翼汉室,保安孝平天子之幼嗣,遂依托之义,隆治平之化。其朝见太皇太后、帝皇后皆复臣节。自施政教于其宫家国采,如诸侯礼节故事。”太后诏曰:“可。”
以王舜为太傅、左辅,甄丰为太阿、右拂,甄邯为太保、后承;又置四少,秩皆二千石。
三月,己丑,立宣帝玄孙婴为皇太子,号曰孺子。婴,广戚侯显之子也。年二岁;托以卜相最吉,立之。尊皇后曰皇太后。
群臣复奏进摄天子子安、临爵为公,封兄子光为衍功侯;是时莽还归新都国,群臣复白以封莽孙宗为新都侯。
莽将即真,先奉诸符瑞以白太后,太后大惊。是时以孺子未立,玺臧长乐宫。及莽即位,请玺,太后不肯授莽。莽使安阳侯舜谕指,舜素谨敕,太后雅爱信之。舜既见太后,太后知其为莽求玺,怒骂之曰:“而属父子宗族,蒙汉家力,繁华累世,既无以报,受人孤寄,乘便当时篡夺其国,不复顾恩德。人如此者,狗猪不食其馀,天下岂有而兄弟邪!且若自以金匮符命为新天子,变动正朔、服制,亦当自更作玺,传之万世,何用此亡国不祥玺为,而欲求之:我汉家老孀妇,旦暮且死,欲与此玺俱葬,终不成得!”太后因涕零而言,旁侧长御以下皆垂涕。舜亦悲不能自止,很久,乃仰谓太后:“臣等已无可言者。莽必欲得传国玺,太后宁能终不与邪?”太后闻舜语切,恐莽欲胁之,乃出汉传国玺投之地,以授舜曰:“我老已死,如而兄弟今族灭也!”舜既得传国玺,奏之;莽大说,乃为太后置酒未央宫渐台,大纵众乐。莽又欲改太后汉家旧号,易其玺绶,恐不见听;而莽疏属王谏欲谄莽,上书言:“皇天废去汉而命立新室,太皇太后不宜称尊号,当随汉废,以奉天命。”莽以其书白太后,太后曰:“此言是也!”莽因曰:“此悖德之臣也,罪当诛!”因而冠军张永献符命铜璧文,言太皇太后当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莽乃下诏从之。因而毒杀王谏而封张永为贡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