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天帝神情一动,孙仕忙接上道:“陛下,两位王爷都快成雪人了,即便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如许啊。”
天帝皱了眉:“民气会变,现在的他,连朕也不熟谙了。”
卿尘偷眼往外看了看,一杆紫玉狼毫笔握在手中,却不知该写些甚么。目睹天帝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奏章,一动不动,涓滴未曾在乎屋外,不由得更添几分忧急。
天帝看了会儿窗外茫茫白雪,却还是只道:“晓得了。”
“哦。”天帝顺手拿起一道奏章,看了两眼,丢至一旁,人靠往软垫之上怠倦地闭了眼睛,“说说,如何看?”竟只问朝事,对内里气候骤变视而不见。
销金火盆之上,热浪逼得屋中九龙华帐如隔水雾,盈盈晃晃。夜天灏出京前,卿尘设法要冥执带去了一纸手札,不知那“红颜未去,娇儿将至,心如有情,当图此生”几个字可否撤销他求死之心,若他对鸾飞尚存情义,或者还好;若恩断义绝,那便是不去涿州也无用了。
天帝深深看向面前两个儿子,在廊前去返踱了几步,似是略有游移。
说着她敛衣后退,便要跪地请罪。身边宫人们跟着纷繁俯身跪下,卿尘和孙仕对视一眼,亦上前跪在了雪中:“望陛下开恩,宽赦大皇子!”
夜天湛亦跟着道:“求父皇开恩。”
“你干甚么?”
提起孝贞皇后,天帝不由叹了口气,终究往殿外走去。卿尘和孙仕赶紧跟上。
“下雪了。”卿尘轻声道。
阴沉了半日的天,过了中午便模糊堆起重云,北风骤紧,卷着阶前残叶扫荡而过,窗格一动便灌了出去,立时叫人打了个颤抖。
天帝眉头一动:“持续说。”
殷皇后忙叮咛内侍:“这下好了,快扶起来。”
天帝为太子一事正在气头上,只道:“他们这是甚么意义?朕的旨意岂是说收回便收回!”
“说。”天帝声音冷冷。
卿尘为天帝奉上一盏热茶:“陛下,目睹着雪更加大了,内里冷得短长,两位王爷若真冻出个病痛,到底心疼的不还是陛下吗?”
卿尘轻声劝道:“两位王爷也是因骨肉亲情,不忍目睹大皇子离京远去,陛下看在他们这一片至心的分上,便请开恩吧。四殿下多次领兵北疆,深知涿州乃是凶恶之地,若真如他所言,这一去岂不是生离死别?光这一起风餐露宿,现在又是大雪,便是凡人也难接受得住啊!”
夜天湛一笑:“他也是我的大哥。”
天帝看着那高高堆积的卷册,昔日与宗子秉烛夜谈、父慈子孝的景象蓦地再现,内心一阵难受:“拿走,朕不想看。”
致远殿前滴水檐下,悄悄跪着小我,白袍肃冷,脊背挺直,神情平淡,嘴角浅浅抿成一条直线,透着几分淡然的笃定。卿尘看在眼中,心中如同烧滚了油锅再添柴薪,焦心万分。
孙仕此时出去,身上落了很多冷雪:“陛下,内里下了大雪。”
卿尘心中有了主张,回身将一摞东西搬来:“卿尘日前受命清算近年来的文档存卷,看到很多大皇子所作的文章、奏折和措置的政务。”
卿尘将一道折子取出:“别的卿尘不敢妄言,但半年前天舞醉坊一案倒是切身经历过的。郭其目无国法,劫掠发卖民女,实属私为,这与大皇子何干?不凭别的,单是依大皇子的心性脾气,他岂屑与此等人同流合污?现在不过是墙倒世人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