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不急不缓据实道:“大皇子那日分开致远殿时曾说过一句话,他的心在青史乘稿中,他所求的,是文华传百世。”
夜天凌亦扶着内侍的手站起来,身子微微一晃。
“下雪了。”卿尘轻声道。
天帝看了她一会儿道:“朕倒想听听,你内心又是如何想的。那日你从平隶返来,是立了大功啊,最后却跟朕讨了个不封修仪,可随时出宫的恩情。这更有甚者,朕给他天下都不要,说说,都如何想的?”
天帝看着那高高堆积的卷册,昔日与宗子秉烛夜谈、父慈子孝的景象蓦地再现,内心一阵难受:“拿走,朕不想看。”
天帝伸手压按额头:“文华传百世,天下也不放在眼里……好啊……好啊……”
“你干甚么?”
大雪涓滴没有停的意义,劈面扑了一身,殿前内侍忙撑了伞过来。天帝见两个儿子跪在雪里,一个傲然自如,一个温文安闲,亦想起宗子,如何不心疼?
天帝昂首,衰老却严峻的目光直透卿尘眸底。卿尘眼波不兴,静如深湖,淡淡如旧。
天帝皱了眉:“民气会变,现在的他,连朕也不熟谙了。”
殷皇后见状,亲手接过孙仕递来的披风替天帝披上,搀了他手臂道:“儿子们和睦诚孝,陛下该当欢畅才是。灏儿之事,也是我这个做母后的常日里忽视,没有管束好他,才让他惹下如此大祸。陛下若真要降罪,不如连妾身一并惩罚。”
天帝眉头一动:“持续说。”
致远殿前滴水檐下,悄悄跪着小我,白袍肃冷,脊背挺直,神情平淡,嘴角浅浅抿成一条直线,透着几分淡然的笃定。卿尘看在眼中,心中如同烧滚了油锅再添柴薪,焦心万分。
天帝一愣,暴露如有所思的神情,随即不悦隧道:“莫非你是说朕将这社稷天下交与他,反而错了?”
提起孝贞皇后,天帝不由叹了口气,终究往殿外走去。卿尘和孙仕赶紧跟上。
卿尘心中有了主张,回身将一摞东西搬来:“卿尘日前受命清算近年来的文档存卷,看到很多大皇子所作的文章、奏折和措置的政务。”
卿尘为天帝奉上一盏热茶:“陛下,目睹着雪更加大了,内里冷得短长,两位王爷若真冻出个病痛,到底心疼的不还是陛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