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寂静,灯火下夜天凌一向沉默不语,仿佛如有所思。偶尔抬眼,却正赶上卿尘也向他看来,眼秘闻精密密带了秋水似的洁白,叫贰心底悄悄一动,竟有种柔嫩入骨的错觉。
谁知杜君述站起来,对卿尘兜头一揖到地:“杜某虽未曾有缘早与郡主结识,却听殿下常常提起,对郡主敬佩非常,请受杜某一拜。”
莫不平点头道:“湛王在明,尚不敷为惧,反是溟王那处埋没得极深,此次太子之事数度暗中发难,恐怕以后也有一番计算。另有济王,他与溟王都是孝贞皇后所出,按长幼论,尚在诸王之首。”
几人会心,莫不平道:“殿下,已是半夜,我等也该归去了。”对陆迁三人递个眼神,便一同告别出来。
莫不平捋着五柳须道:“朝堂中另有险途啊!郡主,现下皇上废了太子,可有其他筹算?”
陆迁却俄然笑道:“倒是走得太高了,行事越明,走得越高,越招惹是非。”卿尘闻言悄悄瞥了他一眼,一语中的,倒真是个通透的人。
灯火映着玉颜静如止水,卿尘淡淡道:“皇上虽废了太子,但心中还是只要一个太子。人老了,身在其位不免警省,侍之以诚孝,和睦兄弟,方为其道。”
杜君述哈哈一笑,意态不羁,当真有几分癫狂之态:“杜君述现在只是殿下府中一个小小幕僚,那里还来的甚么状元?”
这杜君述乃是圣武十八年天帝御笔钦点的状元,其人文才高绝,名动天下,倒是不拘末节,脾气狂放。当年金榜落款后曾当朝与谏议大夫辩议,驳斥古制礼法,为此遭天帝降旨怒斥,命他闭门思过。谁知他打马回府竟然挂印而去,誓说不见旧法改革,此生永不入朝为官。
卿尘看了夜天凌一眼,那峻峭面庞逆了烛光,淡淡投下倨傲的影子,唇角刀锋般的锋利,清楚可见。
杜君述同陆迁对视一眼,道:“好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然行事的关头还是在凤家。凤家建国以来世代与皇族联婚,士族中以之为首,当年皇上即位,便是凤家力保,若凤相方向肆意一边,怕是皇上也难抑其势。凤相一言一动关乎严峻,孝贞皇后同凤相乃是远亲兄妹,溟王是孝贞皇后亲子,亦是凤相的半子。郡主能够给我们一句话?”
卿尘略觉惊奇:“但是五岁便以诗作誉满江东、人称‘天下第一才子’的陆迁?”
而那江南陆迁,腹有诗书气自华,年纪虽轻,一双眼睛却透着慑人明光,看去亦是足智多谋之人。她扭头对夜天凌微微一笑,颇是感慨他识人的手腕。
莫不平点头道:“殿下说得是,诸侯门阀分庭抗礼,内乱不断,莫说储君,便是皇上也如坐针毡。”
卿尘俏眸一亮,看向褚元敬身边之人:“如此说来,这位莫非是‘疯状元’杜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