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祥县城有条老街,老街早已不在。当时靠近粮局的拐角处有两间破败的屋子,屋子没有门,房顶摇摆着狗尾巴草,向北的窗户被砖封死了。
有个外埠人曾经指着屋子问:
高飞说:“我跟你走。”
高飞跑到集市上。集市上还很冷僻,东边有一排卖鱼的水泥台子,西边有一排卖肉的木案子,中间是一排杂物,顺次是:一条旧麻袋、一块石头、一只破碗、一截树枝、一段绳头……这都代表着人,代表着小贩占下的摊位。
案情并不庞大:她是个孀妇,与邻居通奸,生了一个婴儿,公公感觉丢人,便痛下杀手。
几个月今后,铛铛当,孩子出世了。她得了产褥热,临死前挣扎着对一个女警说:“我要晓得这孩子的爹是谁,我毫不饶他,非宰了他。”
多年前的一个春季,沂蒙山的柿子红了。恰是傍晚,远处升起炊烟,弯曲折曲的山路上走着几个小孩。小孩都脏兮兮的,背着破书包,唱着歌谣。
高飞走向了一条荒无人迹的巷子。他一无统统,连脚下踩着的一小块硬邦邦的地盘也不属于他。他身无分文,却很富有。他脑筋里有一千只蝙蝠在飞,一千个邪念莫非不是财产?能够买到捷径,买到玄色的火焰,这火焰在夜里是看不见的。
“娃,你家住哪儿?”
猴子赢了,它抓瞎了狗眼,人群为之喝彩。耍猴的打声呼哨,猴子蹿上了他的肩。
老街泥泞不堪,电线杆下的残雪显得牙碜,树枝上的雪仿佛能吃。北风吼怒,滴水成冰。一个穿破毛衣的男人在派出所门前盘桓了一会儿,走了。厥后从屋里出来个民警,看看天,看看地,地上有件黑棉袄,棉袄包裹着一个婴儿。
“那是厕所?”
老头看着这个孩子。
小烟包瞥见假肢,眼睛一亮,打了几个哈哈,眼泪和鼻涕立即流下来。
平生天,二生地,三生万物。
第二天拂晓,有个赶集的老头瞥见了一个孩子。孩子站在路中间,手里拿着一把刀,红红的眼睛,牙齿冷得颤栗,他赤着脚,穿戴一件大人的衬衣。
高飞从都会走到村落,走着走着瞥见了一把刀,一把杀猪刀,这条青草丛生的巷子通向集市。
风吹得路两边的玉米哗啦啦地响。老头说:“娃,你从哪儿来啊?”
十字路口像十字架。
周嫂站在路边喂奶,站在六合间喂奶。
“不是厕所,那是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