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黛玉扬声打断他,她竟没和之前一样哭得不能自已,反倒不足心余力来辩驳宝玉,“凡是你还拿我当个亲戚,不是甚么阿猫阿狗的看,就说不出如许的话来。我们家小门小户的,是攀不得你们家的家世,但我嫂子也是驰名有姓的人家出来的,轮不着你来讲三道四,你要说没冒昧她,可真是当我是聋子瞎子傻子。”她指着院儿门口,泣道,“原你今儿个就不该来,现在还是从速着归去吧。”
宋氏道:“你如果有你姐姐的胆量同性子,我也就万事无忧了。”锦荷亦有些忸捏,低下头去,跟着宋氏一起进了里屋,听宋氏叮咛打水,赶紧赶着文杏前头去提水。
黛玉见了婶娘来,忙要擦眼泪,宋氏止住她的手说:“别这么揉,细心一会儿红了,她们说有热水。”正巧锦荷提了水出去,她亲身试了试水温,取过帕子来讲,“昂首,我给你洗一洗。”
宝玉夙来口无遮拦,然普通人家也少有如葛韵婉如许咄咄逼人地计算的,远的不说,为着他这个口不择言的弊端,宝钗也吃过两回委曲,哪次不是本身咽下去了?今儿个如果宋氏在,孩子们出够气了,她来唱个红脸,再有凤姐在边上逗趣得救,这事也就翻篇了,大师伙儿关起门来在内心骂娘,面上仍然一团和蔼,才是大师子的面子。但葛韵婉仿佛不大奇怪如许的面子,她好歹也是尚书孙女、林家长媳,行事竟如黛玉普通小性儿,冷着脸又问了一声:“我竟是不知哪条律法规定了,人只要一声报歉,说声小孩子不懂事,我就真得认了比我高出这么多的小子还是个小孩儿,我还非得不记仇,不然他甚么事也没有,就剩我一个,落个刻薄名声。幸亏我都沦到被人当取乐说闲话的玩意儿了,也不在乎这些。”
宋氏道:“你嫂子如许的经历,人都觉得她是个爽阔的,实在畴昔那些事,都不幸亏她那边多说的。她这回如许悲伤,除了是觉得你表兄拿她取乐外,另有另一个原因。当年她父亲,是那位翻戏岁--”她隐去了些话没提,“只是有一事,她嫁来后几年才流露了口风,发起招揽葛督军的,招揽不成又发起除之以绝后患的,俱是当年忠义太子的亲信,恐怕你也传闻过他,叫做王子腾。”
宋氏欣喜道:“你嫂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明儿个一觉睡醒,也就把他当不懂事的小孩子撇过脑后了,你倒不消太担忧。至于你表兄弟的话,”她叹了一声,“越是偶然,越是至心话啊。”
惜春本就有些孤介心冷,闻言嘲笑道:“宝姐姐想得好,焉知人家已经恼了我们,那里另有下回呢。快别说了,你们还要再说,我先家去,好存点最后的脸面,倒是不晓得我做错了甚么,要累这一回呢。”
谁知话说到这儿了,林徹还是没改主张似的,站起来,要请宝玉走,他今儿个实在是有些虚,一时竟还没站稳,面前略有白光,闲逛了两下才消逝。黛玉慌得问:“哥哥还说不要紧,几时见你有这气血不敷方有的弊端。”又看了一眼葛韵婉,“雪雁,拿帖子去请太医呢。”
他们如许小题大做,由不得人未几想,凤姐见宝玉痴愣愣的,恐他犯了旧病,天然不敢怪他说错话,倒是数落了一通林家的不是--晓得宝玉不乐意听,还特地没提黛玉也胳膊肘拐在外头,归去的路上倒也没太犯愁,老太太当然会活力,但林家如许不懂事,实在颇是合王夫人的意义的。
黛玉捂着嘴,无声地尖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