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点头,又问:“若让你做此次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你当如何?”
弘历见纪晓岚沉默不语,挑眉笑道:“抹了盐的空信封,盐案亏空,也亏你想得出来。这等笔墨游戏瞒得过别人,你还想瞒过朕?”
上一世,弘历将卢见曾的案子摆到朝堂上。墙倒世人推,一部分官员卯足了劲儿要将卢见曾拉上马,添油加醋地历数他的罪行。弘历听得心头火起,严惩了卢见曾,连带着纪晓岚也被发配到伊犁放逐。
“戊子科……和珅……”弘历口中轻声念着,忽又问道:“刘纶丁忧归乡已有三年了吧。”
农历八月初九,和珅来到都城贡院。刘全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一个考篮,考篮里放着一床薄被,两盒不易腐坏的满洲饽饽,另有招考用的羊毫和砚台。考虑到烛火畏风,和珅还筹办了瓷制的防风灯。
农历八月的都城,中午非常闷热,到了晚间,又蓦地转凉。一些身材孱羸的举子,测验到了半程,便昏迷不起,连续有人被抬出考棚。和珅对此早有筹办,白日里太阳暴虐时,他便只着一件单衣,将袖子撸起散热;入夜冷风吹起,他便披上薄被。
纪晓岚躬身进了屋,见弘历背动手站在御座火线,忙跪下施礼:“臣纪昀,拜见皇上。”
“臣谨遵圣意,皇上爱才惜才,求贤若渴,是天下士子的福分。”
本来,这卢见曾与纪晓岚是后代亲家,为人慷慨风雅,爱广交朋友。平日里朋友有了困难,他都情愿乞贷相帮,偶然还调用公款。这两淮盐运使但是个肥缺,朝野高低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一来二去,弹劾的折子就到了乾隆爷的御案上。
刘纶躬身应道:“臣自当经心极力。”
纪晓岚没推测天子会有此一问。细心想了想,方才应道:“是,戊子科的乡试就在本年。”
刘纶思考了半晌,安闲答道:“臣觉得,衡量士子的答卷,有两处最难,第一处是从程度整齐的答卷中,挑出较好的答卷。第二处是从程度相称的答卷中,将稍逊的答卷筛出去。”
常日里君臣之间议论诗文,弘历都是和颜悦色的。纪晓岚是天子跟前的大红人,那里经历过天子大怒,顿时两股战战,好不惶恐。
这一世,弘历派人截下了纪晓岚送给卢见曾的信封。他亲身将纪晓岚扶起,将那空信封交还给他。纪晓岚双目通红地看着年青的君主,几乎落下泪来。
“晓岚,顺天府的乡试是在本年吗?”弘历重新坐上御座,俄然开口问道。
“这是?”刘纶迷惑地望着学政。
“纪大人,皇上正在气头上呢。”吴书来美意提示道。
刘纶看得连连点头,正烦躁间,忽的被一张卷子吸引住了目光。不是这卷子上的文章有多鞭辟入里,也不是上头的诗作有多精美,而是这张卷子上的笔迹,像极了一小我——乾隆帝弘历。
“混帐东西,我不管甚么端方,我是此次秋闱的主考官,皇大将统统事件托付于我,一应结果由我承担。将秋闱举子的试卷送到阁房,我要亲身核阅。”刘纶的倔脾气上来,府衙里的官吏都不敢违背他的意义。
纪晓岚思前想后,怕直接修书落人话柄,便拿了一个空信封,用撒了盐的面疙瘩糊了封口,让仆人送到卢见曾府上。本觉得做得□□无缝,却不知这信封如何落到了天子的手里。
弘历冷声道:“朕当然要治你的罪,堂堂大学士,为了一己私交,置国法于不顾。你可知本日如果在朝堂之上,朕完整能够将你放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