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夫闭了闭眼,道:“启事便是这明教二十七代教主主事时,曾惹上了一个大仇家。此人本是徽宗年间一介文官,因奉皇命而尽阅道藏五千卷,由此无师自通,贯穿了武学至理,成为了一个环球难敌的绝顶妙手。他受命剿除治内明教教众,凭一己之力,杀了教中数位法王,固然厥后寡不敌众,逃遁而去,但也叫明教大伤元气。那几个法王合法壮龄,这般一死,使得明教教内青黄不接,及至方腊继任教主,下一任法王的人选便实在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男人将沙鱼皮包裹拾起,在衣裳上蹭了蹭,这才两手捧给少女。
焰光熠熠中,那少女指尖的蔻丹鲜红如血普通,仿佛眨眼间便要滴落在地。她将那小虫往袖里一收,这才脉脉地望向地上那药夫,道:“疼不疼啊?”
药夫嘿嘿笑了两声,抬头呆呆望天半晌才道:“姥姥知不晓得,六十年前,徽宗年间,明教教主方腊起兵造反,事败被杀的原因?”
药夫心下一沉,口中却道:“不敢,不敢。金珠子太贵重,我这破筐哪值这很多。”说着,便又往筐旁靠了靠。
貂裘人不忙动,也不忙说话。她向那汉仔细细一打量,只见他脸肤皲裂,手骨粗大,衣衫粗陋,神情甚是瑟缩不安。他身畔不远处,正摆着一帮手铲并一只箩筐,筐上覆着粗布,布下模糊暴露一枝植物须叶来。这么一瞧,仿佛是个进山采药又不幸遭受雪暴的药夫。
此时正值三九,昆仑山千里寒雪,如同银蛇狂卷,游龙怒咆。摄于如此凶威,万物莫不瑟瑟于洞窟当中不敢出动。风裹雪粒成了一片片白茫茫的雾幕,回旋游走在山岭之间,令人隔五尺而不能见物。忽而自雪幕中,一抹痴肥的白影缓缓显出身影,一步一个足迹的艰巨攀上了山腰。
少女闻言不由又是莞尔,她缓缓道:“你此人倒不算坏,我本该放了你。但是你瞧,我若放了你,你将这动静透漏出去,引得一大群人来找我打打杀杀的,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对付得来呢?”
半晌,那药夫几近要去握住铲子,少女终究收起金珠,道:“不卖就算啦。”她定定地盯住药夫,仿佛有些微不敷道的歉意,“那我可就抢啦?”
药夫正要松一口气,却忽而听她细语:“伯伯,你如何好似很怕我?”
少女微微一笑:“这里四周都没甚么火食了,伯伯你采药采到这里,未免也走得太深啦。”
正此时,那貂裘人忽而开口问道:“尊驾是上山采药来?”
那药夫闻声,赶快在血淋淋的皮肉上顺次照做,公然脏腑中剧痛稍解,他又哭泣一声,像条癞皮狗一样瘫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少女闻言不由幽幽一叹,向那六个男人问:“你们说,我若就此夺了他的经籍,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药夫有出气儿没进气儿,对她已惊骇到了骨子里,极乖顺道:“是,是。”
她话音一落,那药夫当即跃起,两眸中亮起电光,熠熠地全无木讷浑厚之相,天涯之间举铲向她暴刺而来,口中冷喝道:“看你有没有命抢!”
那少女闻言,捏住金珠歪头瞧着他。她两抹却月眉下,生着一双羽睫纤柔的含情水眸,正如湖波中倒影的两颗秋星。瞧得久了,正叫人感觉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