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一笑,撩袍坐定,转头叮咛林升,“给李总兵看茶。”又浅笑道,“不知李总兵找我何事?”
仓促看过方玉,容与没做太多逗留。实在长日无事,她已自发学起了佛,闲时誊写经文以埋头,自幼得媒婆经心教养,她那一手蝇头小楷写得清丽无双,可谓字娟人秀。
容与点头,侧身比手,“请李总兵内里说话。”
“末将是升平二十八年的武状元,”这位总兵说道此处,面露对劲笑容,旋即又叹道,“不过武状元不值钱,那会儿还年青,真是怀了一腔报国心,厥后在山东巡抚和辽东总兵麾下,驻防过登莱,自以为也算是啃熟了兵法,有些实战经历,才向兵部请调来这里,为的是有朝一日和进犯倭寇决一胜负。哪晓得,那提督老头原不想练兵,守着几条破船,倭人来时不过出海绕上两圈,等人走了再上奏朝廷,说他船不敷,兵不敷,更须朝廷多增军饷,才好招兵造船。到本日倭寇滋扰还不能安定,我堂堂大国颜面何存。不瞒厂公,末将这些年也有些悲观,直到前阵子听京里新文,晓得厂公上疏所言,才又让我感觉仿佛看到点但愿。等见了厂公你,诚恳说,一看这么个清秀斯文模样,末将这内心可就打了鼓,不会是个耍嘴的花架子罢?可方才听厂公言谈,便让末将感觉是可托之人,皇上这回倒是真没看错。”
提起这话,沈徽也端庄起来,带着些兴趣说,“他写的心得转头拿给我看看,公然好的话,再行安排就是。现在军中按资排辈的民风极重,无根底之人想要升迁不易,如真是擅于练兵者,务需求人尽其才。”
面前的人笑了笑,转头看他一刻,俄然问,“那么你感觉权势和道义,哪个首要?”
至于那百无聊赖等待爱人的帝王,目下正倚在榻上,身上只着纨素中单,侧身而卧仿佛倾颓的玉山,满室灯火映托下,似有宝光在他端倪间、衣袂上流转,如此景象堪堪正可入画。
林升听他叮咛,安闲公开里翻了几个白眼,心道皇上那头不定已等很多不耐烦,这会子那里轮获得这鲁莽武夫占用厂公时候。
待傍晚时回到下榻之所,舟车劳累加上一天下来神经紧绷,容与不免疲累。沈徽虽叮咛了要和他一起用饭,架不住感觉浑身风尘,他还是先回卧房筹算洗漱洁净再去伴驾。
没等被箍紧的人答复,他持续含嗔声讨,“畴前和王玥喝得烂醉也就罢了,你到底有多喜好喝酒?怎地又从不见你跟我好好醉上一场?”
李总兵拍着腿大赞,“这话太对了,要说朝廷这近三十年来,一向忽视海防,乃至各处卫所虚空,都快变成鱼龙稠浊之地了,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京里那些大佬个个都是富商,原该让他们出分子力,不然公家的钱迟早也是落进他们口袋,就说那提督老头,朝廷每年拨兵饷,我看倒有一多数进了他家。”
容与看时,上面写着纪效录,翻开来乃是分号令、战法、行营、技艺、守哨、水战等几个篇章,粗粗一看说话浅显,非常易学易懂,当下心中一喜,点头笑道,“李总兵,”才说一句却已被对方挥手打断,“甚么李总兵,末将是哪门子的总兵,倒是总屯着兵才是,厂公尽管叫我名字,我单名一个冲,不像你们文人雅士,有甚么字啊号啊的,请厂公直呼李冲就是。”
至于畴前和现在,都属欲说还休的那些孤单,也就无声无息地,被袒护在甘之如饴的清心寡欲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