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过入夏，又是两月，鸾夙没有等来臣暄的只字片语回话，却再次等来了朗星。
鸾夙看到臣暄对她笑了起来，那笑意绵远深长，仿佛是在对她说“我等你好久了”。
鸾夙赶紧从屋内出来相迎，深思了斯须，才觉出这句话的深意，面上一喜：“攻陷了？”
再者，她还要亲眼看着原歧死。
她缓缓走在大殿当中，待适应了暗淡光芒以后，已能辨出殿内除她以外，另有两人：
幸亏她与坠娘的金金饰件本就未几，不过半个时候便已清算安妥，跟着朗星乘车去了闵州大营。
“现下宫中女眷皆已被节制在西边的宫殿，我们正在搜索原贼余下的几名亲信。”宋宇边走边对鸾夙解释道。
自蒲月前在朗星结婚之时见过镇国王今后，鸾夙再也未曾与其会面。今次她再到闵州大营，便先去谒见了镇国王，才又跟着雄师出发。镇国王与前锋军一道骑马北上，后续另有军队徒步前行。鸾夙与坠娘被安设在车辇以内，跟着营内的女眷同吃同住。
言罢他又将目光转向臣暄：“也难为你父子二人，竟能寻来这么多的仇家对于我。臣暄，你演得真好。”
待入了富州地步，朗星俄然率了三万兵马疾行而去，鸾夙则跟着其他人马还是北上，二十今后终究到了黎都城外。
鸾夙清清楚楚地记得，她重回黎都城那日乃是八月二十八，诸事顺利，尤宜迁徙。臣暄在郑城告别时的滚烫一吻仍在心间，那盟誓般的话语也不时在她耳边反响——
另一人铠甲深冷，背对殿门，尽情负手立在殿中，身姿笔挺更显得勃发，是即将成为北熙新主的臣暄。
这才是真正的臣暄。而畴前闻香苑里哑忍的、步步为营的臣暄，另有她印象中密意的、尽情调侃的臣暄，约莫都只是他的表象罢了。
岂知原歧却缓缓摇了点头：“戏还未完，永不会完。我十二年前不吝弑父杀兄，只为坐上这宝座，却也落得个暴君之名。原觉得君临天下当是非常畅快，现在转头想想，也不过如此。很累……”
他并未展开双眼，似在憧憬数百年后臣氏子孙的悲惨结局：“江山更迭、朝代兴替，时而有之。原氏基业毁于我手，也不过是我替原氏先人还下的债。只不知你父子二人的索债人是谁？臣暄，我非常等候……”
鸾夙俄然感觉，她并未曾真正识得臣暄。不管是畴前风韵清俊的白衣公子，还是面前所向披靡的铠甲王者，于她而言皆是如此熟谙，却又如此陌生。
臣暄摆手表示破门而入的兵士退下，才不紧不慢地回道：“谢圣上谬赞。”
乍闻此言，原歧公然浮起震惊面色，他盯着鸾夙看了半晌，才又仰天长笑起来。直到殿外的兵士纷繁闻声入内检察，原歧才垂垂止住了笑意，对鸾夙点头道：“好，很好。不愧是凌恪的女儿，能将我骗过实在不易。”
鸾夙死力压抑心中的冲动与不安，目不斜视踏入正殿。她畴前曾传闻，序央宫大殿日夜灯火透明、四时不灭，而现在她置身其内，却发明殿内光照暗淡，空空荡荡，一派衰颓迹象，分毫看不出传说中的繁华与寂静。
鸾夙强自压抑心中百千滋味，顺着臣暄的目光看向大殿的丹墀之上。此时现在，在那被暗影覆盖的御座下，原歧正冷眼旁观着，待看清鸾夙的面庞以后回想了一瞬，才低低反问：“是你？”
鸾夙瞧见臣暄缓缓回身看向她，与此同时，她亦清楚地看到了他棱角清楚的侧脸，另有那带着些许胡渣的下颏。臣暄略显倦怠的面色中尽是慎重与结实，比之他畴前风骚冠玉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阳刚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