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床摆布轻晃,咯吱……咯吱……咯吱……像是合着谁的苦衷,扭捏不定。
墨华点头莞尔,收下那包值不了几文钱的豆腐,一手拎着,另一手抽出烟杆儿,叼在嘴里。
莺歌娇啼如浪一层盖过一层。墨华昂首往三楼的某个窗户看了眼,持续往前走。
海带挠挠头,摸不透他这小我。之前他俩光着屁股在海边跑时,他还没感觉墨华心机多,如本年纪渐长,他越来越看不明白,猜也猜不出他在想甚么。不过,他仍当他是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
墨华转过身时,那抹娇小的身影已经拐入新月门洞,走得干干脆脆,而他还是在原地拖泥带水,哈腰拾起被卫绛扔下的一朵栀子花。
一点也不巧。
“你讨厌我?”
“哪间房?”
“墨少,这是刚做的,你带归去下酒。哦,对了……费事你见到卫千总替我美言几句,今后还要他多担待。”
这么一刹时,他又不像索债鬼了。
“我记不清了……记不清是哪间房,我连她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海带含混地贼笑起来,又伸手推他一把。吊床闲逛悠,墨华面前的风景扭曲变样了。
说着,墨华垂垂弱了声音,咽气似地吓了海带大跳。海带伸长脖子看看他,再特长探起他的鼻息。还好,活着。
“哟,胖婆娘又送豆腐给你了?这不是让你‘白吃’的意义吗?”
最后,还是墨华先服软,弯起眸笑道:“明天气候不错,万里无云。”
他在逼她,逼她昂首。她不肯,他就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好似酷刑。
海带紧跟在掉队来了,嘴里多了根黄瓜,他一边巴唧巴唧嚼,一边说道:“你这几天咋怪怪的?早上莫明其妙把老六赶了,几个兄弟都在嚼舌根呢。”
刚上马,船上有人咋呼:“我们家墨公子返来了,卫千总咋没留你?”
“不过我们见了没几次面,我不晓得哪点能让你这么讨厌。”
看来不突破沙锅问到底,他是不会罢休了。卫绛利落地给他个答案。
墨华走近半步,她后退半步;他再近半步,她又后退半步。
卫绛有些受不了,不由自主把他推开。他又靠了上来,阴魂不散,死皮赖脸。
海带嗓门出奇大,就像台上唱戏的。墨华上了船,他两三步冲过来夺了他手里的豆腐。
卫绛看破了墨华蓄意的偶遇。
墨华哭笑不得,尝试着要找出她的来由。
说罢,海带把豆腐拿走了,到了室外又偷偷嘬上一口。
“墨少,快出去乐乐~~”
瞧,追债来了!卫绛内心在翻白眼,生硬地回他:“你记错了。”
乌黑的花瓣纤尘不染,小小的一朵却娇媚万千,香得逼人。墨华谨慎地把它放在袖里,径直拜别。
“魁虎吗?”
“春香是谁?不记得了。”
“不是每次都被你吃去了吗?”
说着,他去了船室,把豆腐摆到半圆铁灶子里。
说罢,他猴急似地拆开油纸包,伸嘴嘬上一口香浓软滑的嫩豆腐,乌黑的脸与这亮白可谓泾渭清楚。
现在她是十三岁的黄毛丫头,她能用这个年纪粉饰,也能用这个年纪对他肆无顾忌。不过这话到了墨华耳里更像撒娇,个子肥大又荏弱的她,实在没几分气势。
“我感觉我之前见过你,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哪儿,总之我见过你。”
海带不屑哧哼:“死矮子们可精得很,我感觉他是在摸我们的底,讲不定已经和谁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