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苓飞奔上前，先粗粗查抄一番。宫口只开了四指，羊水已破，产妇披头披发，浑身盗汗，几近落空认识。
产道全开了吗？胎儿大小如何，要不要侧切？刀口会不会传染？产妇的力量还够吗？楚子苓心底也是慌乱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亲手上阵，帮人接生。没有摧产的药物，没有需求的东西，乃至连胎心是否还在，都没法肯定。但这是条性命，是在她面前挣扎的生命！
这场面蒹葭如何见过，吓得腿都软了，还是咬牙上前，递过了金针。
“回吧。我们归去……”楚子苓的声音很轻，在北风夜雨里，飘忽不定。
屋外, 大雨滂湃，秋风瑟瑟，三人都未穿蓑衣，不大会儿工夫, 就淋了个透湿。牙关咯咯响个不断，楚子苓只觉浑身都在颤栗，被寒意渗入。幸亏要去的处所, 间隔他们的院落并不悠远，未几时，火线就传来模糊的女子哭声。
“已有一日。”答复她的，是个男人的声音，本来巫瞳也走进了产房。
楚子苓不由扭头，看向榻上那女子。她方才听到那几个妇人，唤她“巫婢”！
这声应对, 反倒让巫瞳愣了一下, 似是没推测她会如此干脆。但是很快，巫瞳就放开了那细瘦的腕子, 起家向外。
巫瞳也搀着她半坐起家。能够是觉出但愿，那产妇倒也燃起了几分保存的欲望，勉强把粥水全都喝了下去。
身边妇人立即递上了早已筹办好的短刀，楚子苓却先凑到火上消毒，才取六寸处断脐。晓得已经产下了孩子，那产妇浑身一软，瘫在了巫瞳怀中。
那声音，前所未有的和顺，产妇哽咽难言，靠了畴昔。
“瞳师，这巫婢怕是不成了。若再不剖腹，怕是巫子也活不成了……”一名妇人见巫瞳并不出门，悄悄凑上前来，低声说道。
楚子苓只看了他一眼，就不再劝，只对产妇道：“看着我！看着我！深深吸气，短短吐出！不要乱，胎儿还能保住！”
好过服侍旁人？那一声声欢愉，一次次夜啼，只为换来这个？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为何还要为楚王效命……
楚子苓只觉浑身都软了，差点跪坐在地。不过看了眼产妇，她立即又抖擞起来，对身边人说：“把孩子抱去洗洗，必须用温水。”
这时蒹葭才反应过来, 仓猝爬起来, 抱起金针艾柱仓促追了出去。
“啊啊啊……”那女子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边惨叫着，边拼上了最后力量，跟着一阵迟缓至极的抽动，小小婴孩，终究落了下来。
她的声音里尽是体贴，没有涓滴被震惊的迹象。她没听到那番话吗？还是蒹葭也感觉这些荒唐可怖的事情，平平无奇？
“头，看到头了……”一旁递热布巾的蒹葭俄然惊叫。
那人浑身高低，都沾满了让人避之不及的秽血，脸上未蒙白纱，唇角也失了笑容。但是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实在，实在的像个活生生的人。
楚子苓按捺不住抖了起来，只觉浑身雨水，现在才浸入骨髓。这小小产房，现在也成了广漠楚宫的一部分，残暴可怖，让人齿冷。
悄悄一语，让那女子“呜”的哭了出来：“奴生了巫子！终究生了巫子！瞳师，瞳师……”
那声音锋利，的确如女鬼惨嚎。巫瞳神采煞白，看向巫苓，对方倒是面色稳定，一次又一次的查抄产妇下身，半晌后，眉间终究暴露些忧色。
“这……这婴孩怎地不哭……”另一个妇人颤巍巍问道。
没有人参，先用小米粥补补气血，好使产妇积累余力，剩下只看交骨是否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