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才看得心伤,摸出几两银子,买了副薄棺,几吊纸钱几副香烛,叫了几个闲汉,帮女娃葬了父亲。也是二人的缘分,一个无父母家人,一个无妻儿长幼,原该这二人做一对父女。
“胡说,测字看相算命自有奥妙,怎说是行骗?”卢继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你去探听探听,桃溪相师!中,我算不得第一,也论获得第二。”
日月如梭,十多年弹指即过,垂髫又总角,豆蔻十三余,十五及笄可为妇,何小娘子长大成人,何秀才倒是垂老迈矣。
沈拓顿时笑了,又举起酒碗道:“我们聚在一块,莫非就说这绝望之事?来,喝酒。”
沈二郎离座冲卢继揖了一礼:“小子在这烦劳卢大哥了。”
卢继拾起筷子兜得兜脑得便敲向陈据:“陈大狗,你还要不要与我讨酒水喝?要不要闲钱的?再多言,撵你街上晒你的狗尾巴去。”
想了想,收起哀容,只道:“阿兄,我明白了。”
卢继一击掌,道:“有你这话便好。”轻声道,“老哥我有五成掌控可成此事。”
何斗金也道:“赖老屠能养出甚么好的来?他那婆娘更是石头里也要榨出二两油。大郎便算不得豪杰豪杰,也是堂堂八尺男儿,受这等娘们威胁,端的把弟弟分出去,在桃溪另有甚么脸面可言?不说别个,小弟第一个便不与往为。”
陈据常日走街蹿巷,动静再通达不过,也摸摸脑袋道:“恍惚得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怕是长得见不得人。”
卢继捏着胡子,嘿嘿一笑,更显贼眉鼠目:“话虽绝望,只是婚嫁却也是毕生大事。大郎,哥哥与你说一门婚事可好?哪怕算不得好亲,与赖老屠家的一比,却不知好上多少!”
卢继拿筷子敲着杯碗,唱道:“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日平常相见。”唱罢,喝尽杯中残酒,长叹一声:“何秀才收养了那女娃两年后,大病了一场,不得不卖了居住的小院,带着女儿搬入了商店后院。
边说边唤店小二拿酒来,对身侧沈大郎沈拓道:“大郎,小弟平素就佩服你的为人,这门婚事,退得好。”
沈拓听了半晌,此时道:“这何小娘子倒是有情有义。”
卢继拿眼看着沈拓,笑道:“如何,这算不算得是一门好亲?”
沈拓揖礼道:“此事便多劳大哥操心了。”
沈拓与何斗金喝了一杯酒,又为弟弟挟了一筷子小菜,道:“阿弟,你只用心读书,旁的事,不消多加理睬。你阿兄莫非只配得如许的小娘子?”
“你能说得甚么婚事?”何斗金斜睨着卢继,“好你个卢老驴,常日在那扯卦旗行骗就算了,连兄弟都不放过?不刻薄不刻薄啊。”
“此话差矣。”卢继不觉得然,点头道,“时令事移,本日梁上衔泥燕,当年筑巢王谢家。如果百年前的何家,怕是连看门的都瞧不上我们这些人物,现下的何家比之贩子平凡人家又有何异?前尘旧事有如过眼云烟,作不得数,作不得数。我只问你,如果何小娘子愿嫁,大郎可愿婿替子职,扶养奉侍何老秀才?”
何小娘子年幼却极其懂事,何秀才病时,难为她小小年纪表里筹划,床前榻下奉侍汤药。只那商店赁与别人开了家杂货铺子,开门谋生,人来人往,三教九流极其庞大。何小娘子是以深居浅出,恐怕招惹了祸事。
只是,沈计心知失了这门婚事,阿兄再说一门好亲倒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