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微瞪了眼,复又笑:“卢姨, 这是卢叔拿话与你逗趣吧?哪家富户待仆人这般好?”
也是他的时运,因这里的争斗,反得了明府重用,下了前个都头的差使,由他替了上去。
牛二娘子叹:“弟妹不知,正因为他们是同僚,我们反倒不好开口,为的不过避嫌二字。”
沈拓把酒杯轻置在桌案上,笑:“哥哥你又不是不知,明府上任时,不知拒了多少酒客宴请,遣回了多少娇娘美婢?你们一方豪强各家属老,尚且被拒。我沈拓岂有这么大的脸面。 ”
沈拓却没这般细致心机,笑道:“实是娘子平常不如何吃酒。”
季长随以指轻试杯壁酒温,见酒温适合,这才奉于季蔚琇。季蔚琇接来,略饮一口,双眸微垂,笑:“摆布无人,不知牛郎君何话要说?”
牛二娘子见他保护,眸光微敛,道:“再没想到大郎倒是个惜花人。”
牛二娘子又偷偷掐了一把牛束仁,常日聪明的人,眼下却像被剪了半边的舌头。啐道:对着那些娇花美娘夸夸其谈,赶上端庄的事倒跟粘毛鹌鹑似的。本身上前叉手福道:“小妇人这厢有礼,本日我佳耦上门,名为赔罪,实则有事相托,只求得见明府一面。”
何秀才哪有不该的,还与季蔚琇在那扳谈了半晌,若非机会不对,非要手谈一局。何公的棋艺哟,怕是一局下来,季蔚琇此生都不想踏足沈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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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接了,也不推委,笑着饮了。沈拓担忧她吃醉,等她满饮一杯后,拿了她的酒杯,对牛束仁佳耦道:“哥哥嫂嫂莫见怪,她不善饮,我一并与她吃了。”
何栖浑不在乎, 另勾了汤汁浇在蒸肉上, 道:“驼峰、猩唇天下奇珍,我倒想寻来待客,只是见都没见过,可上哪找去?”
荤肉大菜早已备在蒸屉那, 卢娘子见何栖来,担忧问道:“他们不是平凡人家,鸡鸭鱼肉怕都吃得起腻, 许是简薄了? ”
何栖在一边轻笑,拿另备的筷子与牛二娘子布菜,道:“哥哥与嫂嫂许是身在此中,做了舍近求远的事。”
牛束仁见沈拓不肯冒然承诺,将心一横,道:“不瞒大郎,我有要事奉告明府,只不好明目张胆去府衙。”
牛束仁惊得差点摔了手中酒杯,心神恍忽得离座起家,反倒是牛二娘子面露喜意。
牛束仁长叹一气,自饮了一杯,佯怒道:“我识得大郎也有这么多的光阴,若说大郎豪杰豪杰,豪放义气,我再无二话的,偏娘子却要夸他是惜花人,这我便不平。”他问牛二娘子道,“大郎如许的是惜花之人,那我是甚么人?”
事涉家丑,牛束仁本来只盼着暗里与季蔚琇相谈,待他将人一一摒退,反又严峻起来。只眼巴巴看着沈拓的背影,盼他能留下来减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