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季蔚琇不与别个类似,自小住着黄金屋,食着金玉粒,出入车马相簇,娇娘恨不能床笫自荐。五经窗前苦读,得了功名,任了桃溪知县,为民生存有之,为出息计有之,细究却不知他所图为何?
事涉家丑,牛束仁本来只盼着暗里与季蔚琇相谈,待他将人一一摒退,反又严峻起来。只眼巴巴看着沈拓的背影,盼他能留下来减缓一二。
前个都头丢了差使,失了饭碗,岂肯干休?上门找沈拓费事,成果差点丢了性命,至今还拄着拐棍,走路一摇一摆。
他们对着季蔚琇真是狗嘴啃刺猬,无从下嘴。
牛二娘子挟了一筷子香油干丝,没好气道:“你是摧花人。”
何栖浑不在乎, 另勾了汤汁浇在蒸肉上, 道:“驼峰、猩唇天下奇珍,我倒想寻来待客,只是见都没见过,可上哪找去?”
季长随以指轻试杯壁酒温,见酒温适合,这才奉于季蔚琇。季蔚琇接来,略饮一口,双眸微垂,笑:“摆布无人,不知牛郎君何话要说?”
牛束仁在内心暗骂:听你说得你家明府倒是廉洁洁直之人,却不知是个奸猾之徒。
牛束仁见沈拓不肯冒然承诺,将心一横,道:“不瞒大郎,我有要事奉告明府,只不好明目张胆去府衙。”
何栖两眼半弯,轻声细语道:“嫂嫂出身李家,李县丞一县的二把手,与明府有着同僚之谊 ,不比大郎有分量?”
牛二娘子勉强一笑:“一时不知弟妹言下之意。”
何栖在一边轻笑,拿另备的筷子与牛二娘子布菜,道:“哥哥与嫂嫂许是身在此中,做了舍近求远的事。”
沈拓把酒杯轻置在桌案上,笑:“哥哥你又不是不知,明府上任时,不知拒了多少酒客宴请,遣回了多少娇娘美婢?你们一方豪强各家属老,尚且被拒。我沈拓岂有这么大的脸面。 ”
沈拓不惯做戏,这时也只得装模作样道:“牛家兄嫂因错过我婚宴上门赔罪,在这吃酒戏耍,不知明府上门,未曾亲去相迎,明府休要怪责。”
沈拓捏着酒杯,慢声问道:“不知哥哥所为何事?沈拓所长不过几下拳脚工夫,所识也不过几个浪客游侠,所行不过差役贱事。实不知能为哥哥分化甚么愁事?”
季长随接了何栖送来的长盘,心下暗道:都头家的娘子端得见机,不闻不见不言。
牛二娘子见他保护,眸光微敛,道:“再没想到大郎倒是个惜花人。”
“凡事不过量力而为, 何必争那脸面?客随主便。”何栖与卢娘子筹议道,“卢姨你看:再添一个银丝羹可合适 ?”
何栖新烫了一壶酒,连着一套食具送来,也不进门,只交与季长随,自个返身去厨下,备了吃食与牛家带来的两个仆人,又赏了二人糕饼点心。
季蔚琇看牛束仁犹在战战兢兢,反不如他家娘子有担负,公开点头,冲着沈拓一点头,沈拓会心抱拳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