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束仁见沈拓不肯冒然承诺,将心一横,道:“不瞒大郎,我有要事奉告明府,只不好明目张胆去府衙。”
牛束仁长叹一气,自饮了一杯,佯怒道:“我识得大郎也有这么多的光阴,若说大郎豪杰豪杰,豪放义气,我再无二话的,偏娘子却要夸他是惜花人,这我便不平。”他问牛二娘子道,“大郎如许的是惜花之人,那我是甚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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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娘子挟了一筷子香油干丝,没好气道:“你是摧花人。”
事涉家丑,牛束仁本来只盼着暗里与季蔚琇相谈,待他将人一一摒退,反又严峻起来。只眼巴巴看着沈拓的背影,盼他能留下来减缓一二。
何栖在一边轻笑,拿另备的筷子与牛二娘子布菜,道:“哥哥与嫂嫂许是身在此中,做了舍近求远的事。”
牛束仁被狠狠一噎,道:“我漂亮,不与你这个妇人计算。”转而反客为主执起酒壶,右手拇指在壶柄上慢碾了几下,与沈拓满斟了一杯酒,“大郎,我知你是义气之人,我也不与你耍那些惹人厌的花腔,哥哥本日有事请你相帮。”
牛二娘子叹:“弟妹不知,正因为他们是同僚,我们反倒不好开口,为的不过避嫌二字。”
一语刚了,就听内里一个声音明朗如春间晨风,带着笑意问道:“不知牛二郎君有何要事,只可对我一人言?”
季蔚琇看牛束仁犹在战战兢兢,反不如他家娘子有担负,公开点头,冲着沈拓一点头,沈拓会心抱拳分开。
卢娘子听她又提及了调皮话, 笑着点头,又叹:“我听你卢叔道,那些富户吃得邃密,鲤鱼只吃那脸颊肉,老鳖也只吃个裙边, 蟹只掏了蟹黄, 剩的整件自个不做菜, 只与下人仆人们吃。平凡人家, 手上宽裕的,一年都不必然几次荤腥到肚, 他们却凭得华侈 。”
“大郎,”牛束仁收起了油腔滑调,道,“哥哥不求别个,只托大郎带个话与明府,成与不成,做哥哥的都承大郎的情面。”
何栖抿嘴笑:“明府谈笑,我再吝啬,一杯酒还舍得。”微一福身,“明府稍候,容民妇去厨下另取了干净的杯子来。”她说罢,回身出去,顺手合了门。
沈拓到底因二人有些友情,略使了个眼色,让他有话便交托洁净,别试图蒙骗季蔚琇。
“弟妹如许的人物,再说如许自谦的话,可就讨人嫌了。”牛二娘子笑,斟了一杯递与何栖,“与嫂嫂见外,可要罚一杯!”
卢娘子手脚利落,又有泡发的香菇,与火腿一并切了细丝,与银鱼入锅,勾芡滑了鸡子。
何栖微怔,忽得记开初时千桃寺之行的那枝桃花来,阿谁胖和尚言道:惜花人因怜花折花。那日的甜,本日倒变成酒,令人欢然。
季蔚琇笑:“我一时心血来潮,本日衙中闲散,出来散心。牛二郎佳耦错过你的婚期,我可也是备了红封贺礼,却未曾吃到喜酒,少不得上门找你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