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海瑞口气,但不像海瑞所为。”曾省吾阐发说,“如果海瑞所写,因何刻刊出售?必是小人借机敛财。”
“祖制、情面,都不容太岳留。”王篆忧愁地说。
前小儿南归,方伏在苫块,情感荒迷,不遑启报。比辱遣吊勤惓,又承厚奠,不堪哀感。小儿途中书来,言翁推夙爱,引入内舍,款语移时,垂泣而别。孤方在哀苦当中,感念厚谊,涕泗横流,所谓悲者不成累也。贵恙想已勿药。孤近尊谕旨,勉强稽留,待经理皇上大婚事,计来岁春夏间,乃得乞归。拟过梓里,当作一日淹留。今预盼此期,真以日为岁也。
二子同登进士第的喜庆被无头揭帖给搅了,查办此案又折腾了几个月,刚消停下来,忽接江陵故乡传来讣闻:七十四岁的父亲张文明归天了!按制,接到父母讣闻,不必告假,当即去官奔丧,并在家守制三年。张居正俄然想起,当年徐阶曾表示他摈除郭朴,就是以郭朴为父守制未满便回朝复职为由,弹劾他大德已失,将其赶走的。想到这些,不由忧心如焚,忙调集幕僚商讨应对之策。
张四维刚才还迷惑张居正何故当着他的面,交代措置甲士肇事一事,此时方恍然大悟,忙道:“请元翁放心,四维必打理伏贴。”
谭纶道:“士卒棉服里棉花甚少,竟有以茅草添补者。”
正在此时,钱佩携张嗣修密函来呈。张居正忙翻开阅看,俄然眼圈泛红,鼻子一酸,道:“朝廷表里,多少人是我一力提携,他们大要上戴德戴德,一到节骨眼上,就经不起磨练,不吝叛变我!”张居正黯然道,“而玄翁……还是玄翁漂亮啊!如许到处防备着他,度君子之腹了!”
几年来,张居正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高拱。自王大臣案告终后,他闻得高拱卧病,经常差人给他送药送礼。开端,高拱欲拒之,夫人张氏劝道:“叔大既不撕破脸,不管真假,你老是给你颜面!”高拱无言以对,遂安然受之。但张居正所馈金银宝贝,他一概不消,闻得他的二子终究乡试落第,便差人携礼前去庆祝。
“三省,待转年回籍葬父,我欲到新郑谒见玄翁。”张居正哽咽着说,他一掀斑白的髯毛,“老了,怀旧。”
张居正大惊:“因何游行?”
“谁这么胆小,敢以黑心棉害我甲士!”张居正大怒道,“彻查严惩!”
“内心寒啊!”海瑞伤感地说。
曾省吾一笑:“高新郑此乃剖明无他志,安知不是用心麻痹太岳兄?退一步说,即便高新郑无复出之志,安知他的弟子故旧另有对万历新政不满的人,不各式设想把他抬出来?”
“太岳兄,当差你的弟子去巡按广东,刺探海瑞,看能不能抓到甚么把柄,把他办了!”曾省吾献计道,“至于这本册子的事,适时胡槚烧毁册本,刺探奸人,严惩不贷!”顿了顿,又道,“这些事不敷虑,只要高新郑那边温馨就好。”
“民气不平啊!”张居正喟叹一声。
不过旬日,翰林院编修张嗣修就到了新郑,拜访适志园。
吕调阳已九次提出辞职,未获批准,便干脆以在野抱病为由,不再上朝,接到海瑞的书牍,他差人转给受命主持春闱的张四维。
谭纶这才明白,领命而去。张居正转过脸来,对张四维道:“子维,访得坊间对本年春闱多有群情,我两个儿子要赴会试,我需躲避,你要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