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司长闻听此言,倒为之一振:
是以这男人虽说连个穷儒都算不上,不过是个主子小子,可有主意,他倒也愿听上一听。
遐想当年,他身披银胄,剑指苍穹,黑眸是莽莽黄沙中的剑戟,经了磨洗,有破坚摧刚之力,众将士,心甘甘心随他:
“凭他们如何,有你们在,我倒不信我有性命的忧难,便真是我死灾害逃,也是天命必定的事,我既无所改,也就无所惧了。”
弓司长再不敢胡思乱想,眉一竖,手一指,恨不能指尖作针穿了线,将男人的嘴缝得密密严实才好:
“胡说!岂有睁眼瞧着弟兄们出世入死,我倒畏缩在后的,你们说,我是谁?”
弓司长正游移,听得男人轻唤:
不过是为了分离分离弓司长究查他们的心,早完了此劫。
“说到底,犯了如何的大错误呢?一样在府上做事当差,不敢妄称有多少功绩苦劳,却也不该枉送了性。”
他许是旧事历历在目,一时竟有些义愤填膺起来:
“胆小包天,委实胆小包天!”
弓司长见他张口结舌,状似分外难堪,眉心一紧:
……
“如何竟不出声,难不成,又在诓我?”
“哦?如此你倒也说来。”
现在陈暮成脸孔全非,早非那初见时少年将军。
他与陈暮成订交,见他体贴刻薄,又重情重诺,便想如果此人君临天下,定然心胸天下,心系百姓,是以如良禽择木,自发得是择明主而事了。
男人古怪地觑了他两眼,便又道:
那样肝胆相照的交谊,那样个扬鞭慷慨,甘心为弟兄,为将士,为百姓出世入死的人。
他喘了口气儿,挤眉弄眼地向陈暮成的寓所努努嘴:
他不谦让,不作场面上的工夫,银齿一露,笑得愈发光辉:
不吉利,弓司长忙啐了一口,又感喟道:
他是个甚么人,谁愿听个小厮讲事理。
他剑一指:
他素好学问,向来不作假狷介,议论经济事理,一概只看事理,不拘和甚么人扳话。
“甚好。”
“你们拿性命全面我,我亦会护得你们安然全面,同生共死,司长,你道如何?”
竟是这小厮戋戋几句浅白直言,道了然他何故对陈暮用心生置疑。
他一声大喝:
那听惯了刀剑订交,厮杀怒嚎的战马见着四下轰笑一片,哪懂这风景,不安地甩头踱步。
稍时,便将铁蹄刨得尘沙飞扬,鼻息喷得飞沫横溅,好寻回铁马江山,壮哉壮哉的气势。
“您执意如此,我们也不做绊脚石,只好拿性命,护您全面。”
兵将皆抚掌大笑。
“将军,您坐镇火线,弟兄们放心。”
他哈哈一笑,披风烈烈:
弓司长见他意气风发,终究忍不住怀了笑:
如许的人,真有让他甘心臣服的德行?
“且您听听,他说得那些话,那里像个明白主子?不过是劝他三两句,不爱听,打出去就是了,如何竟成了‘不分尊卑,指手画脚地要玩弄他’的大罪,他现在如许儿,倒很好,真要被立了太子,袭了位,只怕朝廷里的谏臣,都要死光了。”
“也不是甚么大见地,只是私内心想着,这‘忠心’二字是做下的事理,却也是为上的学问,想要下头人忠心耿耿,为上的也该以心换心,方得忠心。”
倒是当时的弓司长,只拿得动笔杆子,耍不动大花枪的文弱墨客,缺了武夫马革裹尸的豪情,忧心忡忡,有些瞻前顾后:
“你少些严峻,全当家常里外的几句话。”弓司长宽劝他。
谁想着这大人,当真有些痴病,竟有听他闲扯的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