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伢儿,我予你一对儿红红的石榴花儿戴可好?”我摸摸他软软的小鬏。
我渐渐地回过些神,犹记得昨夜仿佛是见过她的生魂,又想起徒弟说要拿她的命来做药引的话,蓦地动惊:“殁了?徒弟……你,不会……”
绣房就在巷子外的大街上,绣房里做绣娘的玉枝经常替她那百口捧在手心儿里的弟弟来取药,我也是以得过她绣的一方芍药帕子。绣房里有几个专司浆洗粗使的妇人,我也是晓得的,可这小娃娃倒是头一回见。
徒弟将桌上的葛花茶递过来,催道:“再放便凉了,失了功效,白搭了这些葛花。”
“嘱你少吃些酒,偏不听,那少康瓮里酿出的酒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受得住的。”徒弟的口气里带着淡淡的责备与体贴:“下回可还敢再吃这很多了?”
他晃了晃手臂,我才发明他的一只手掌还被我紧紧抓握在两手中,手背上被我的手指勒出了几道白印子。
小娃娃向后缩了缩,冲我咧开嘴,给了个难堪的笑容,风趣得紧。
我实在吃了一惊,再细心打量他,固然唇红齿白,清秀白净,可端倪间确是带了稚嫩的豪气的。“伢儿是男娃,可为何要扮作女娃?”他那一身女童的打扮还是没法教我信赖他是男娃。
平素饭食都由我做,厨艺虽称不上好,徒弟和吴甲殷乙都不抉剔,看来是因我本日起晚了,便买了外食对于着,我有些惭愧地吐了吐舌头。
我感觉好玩,将碗伸到他跟前:“闻闻,这是汤药,苦的。”
我吸吸鼻子,从柜台背面绕出去,堂前的大八仙桌上除了那一碗葛花茶外,另有一笼屉包子,正热气袅袅。
店铺里公然有一股淡淡的药气,模糊夹带着些熏衣的香料味,另有教人食指大动的面食香味。
实在徒弟并不在乎我睡到了甚么时候,开店门的事有吴甲殷乙担着,他皱起的眉内心也没有气恼,倒是显出了些不测。
“从速将汤药吃了。”徒弟盯着我手里的碗又催了一遍,见我抬头饮尽了葛花茶,才瞥那小娃娃一眼道:“绣房浆洗的妇人,没处安设孩子,一早将孩子送来就走,幸亏这孩子倒也不扰人。”
正要往那桌边去坐,八仙桌旁的一张高椅上蓦地冒出一个小脑袋,顶着两个小包子般的小鬏,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猎奇的打量我。
“葛花茶治甚么?”我的思路老是等闲就能被徒弟带跑。
过了中午,暑气大盛,莫说是朱心堂,整条茱萸巷里也不见有几小我走动。我闲来无事,拆了个端五用剩下的香囊,重新填塞了些冰片、细辛、紫苏,这是徒弟常用的平喘止咳的熏料,我帮着配了好多次,方剂了然于胸。
这小娃娃看着不过四五岁,倒不扰人,在高椅上坐着,玩弄一根绳结同本身顽了一晌午,只是间或有几声咳嗽,听着像是寒咳。这个时节已是小暑,还在咳嗽,许是这小娃娃的身根柢弱。
我忙乖顺地摇点头,徒弟的眉头随之一松,高耸地冒出一句:“杨府的那位老夫人昨夜里殁了,今早杨府有人来报过丧。我已办理过,同我们不过是诊治一回的缘分,不必去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