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漪立在原处,目送他分开,等人影被树影遮去,廊下绿枝被风吹得扭捏不定,她方才回过神来抬手悄悄推开了房门。
在她分开的那日也曾想过,如有返来一日,需求风风景光。可真到了这一日,她反倒静了心,筹算低调回府――事有轻重缓急,脸面一究竟在无需过分计算,特别是在如许的时候。
那来报讯的乃是王府长使,早已受过交代,闻言便恭敬应道:“地动的时候,祝娘娘受了惊,一时有些不好,流血不止。王妃不敢迟延,一狠心便让太医催生,果然是救下了小殿下一命。只可惜祝娘娘命薄,竟是产后血崩去了。”
“喝酒暖身,那里用得着那些东西,”李默摆了摆手,随即有拿出本折子来,“来的恰好,你且看看这本折子?这回外察,我非得用赵文华这厮来杀杀严党的威风,也好清一清这满朝得贪腐之气。要好叫天下人晓得,甚么叫做‘吾道不孤’!”
李清漪见她还是这般玩皮娇气,念及很多少时旧事,颇是感慨,忍俊不由。她对着做鬼脸的李清容眨眨眼,掩了掩唇,扯开话题:“对了,上复书里说大姐给我添了个外甥,本日如何没来?”
若说测度帝心,就算是裕王和景王这两个亲儿子加起来都比不上严世蕃一个。
严世蕃不由抚掌大笑:“本日目睹裕王站在上头,怕是得了圣心。我正要想体例压一压他呢,那里晓得景王府就来了这么一个大喜信。真真是‘好圣孙’!”
当年解缙以一句“好圣孙”压服成祖立储,现在严世蕃虽是随口念到,自是别有暗意。
赈灾期近,外察将至,严家与李默一派正斗得短长,满都城民气惶惑,李清漪此时的返来便显得很有些低调。
大抵是相由心生的原因,裕王这几年经了很多事,本就漂亮的端倪垂垂沉稳英挺,一如巍峨山岳,令人放心。他剑眉一扬,一双黑眸仿若落了星子,柔声笑叹:“你我伉俪,何必言谢。”
严世蕃吊儿郎当的坐在边上,双腿翘起,点了点头:“晓得了晓得了,这回赈灾是谁去谁不利,我又不傻,那里会抢这个烫手山芋?”他抬抬手,拦住了严嵩接下来的唠叨话,反倒提及另一件要紧事来,“来岁就是外察,就李默一副疯狗模样,我们可得有个成算。”
李清漪听这腔调颇觉好笑,她心知黄氏爱女心切,伸手扶着黄氏落座,柔声安抚道:“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福分说不得就在背面,娘放心好了。”
严嵩冷冷看了眼儿子,等把儿子看得诚恳了,这才和蔼的多问了一句:“如何是这个时候?我记得产期因是在来岁。”
十一月里,严家也曾摸索过一次,让兵科给事中梁梦龙弹劾李默“废法行私,负国渎职,乞加戒饬,以清仕路”,成果天子没应,反倒特地安抚李默“放心供职,以副简任”――这被人弹劾还能得天子安抚,以往但是严阁老专有的特别报酬。李默得了圣意,腰杆挺直,行事天然更加倔强。
等送走了长使,严嵩看了眼正在盘点府中库藏的严世蕃,咳嗽了一声,交代他:“这回赈灾的事,你别动歪脑筋。平时贪点儿没事,这回事大,真要闹开了就是费事。谁也救不了你!”
景王府的丧事,很快便也传到了严家。
约莫真是血脉情深,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先前初见的陌生已经全然不见。李清漪可贵暴露几分至心笑意,伸手拉住黄氏和李清容:“无事,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
黄氏本日穿了件蜜粉色绣白花黄蕊梅花的外套,里头这是豆绿色的内衫,衬着发髻上的金钗,并不十清楚艳刺眼,倒显得温婉娴雅。她此时正提着心等人,听到排闼声立时回了头,见着李清漪,眸光一闪,眼泪便已经落了下来,嘴里只是喃喃着:“漪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