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娘微浅笑道:“只要一个女儿身!”
柴荣入蜀行商,当是深有体悟,遂唏嘘叹道:“官府以机谋私,敛财扣税,好不欺人!想我一车好茶贩之于蜀市,十之七八竟被充了官税,购买之锦帛亦待抽取大量银钱。想这富庶大国市贸之气度竟连毗邻之南平小都城及不上,非国库之存有限,乃官员之贪无度。”
赵九插话道:“此说倒是可托!听闻楚王马希范初在朝权时曾派兵围歼叛楚彭氏一支,后彭家二公子率溪州各部归降,以身为质随楚军班师,坊间多赞其凛然正气,未曾想是面前之荏弱女子。”
“依你之见,蜀国迟早是要亡的,那又何需求我等助你,白费周章?”符儿轻言嘲笑道。
芊娘用手纱遮面,低头哼笑了一声,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至符儿身后,一抽,将符儿束发之簪拿去,一碰,让一头乌黑顺直长发如山花般飞旋绽放,如破浪般层层叠叠地伸展开来,衬得符儿仿佛一名清丽脱俗的仙子,飘然鹄立,在水一方。
芊娘略带颤音道:“可贵赵公子晓得我家旧事,但厥后之事恐公子便不能得知。”
芊娘正言道:“我虽为楚人,亦为楚事,但并不肯与楚君同谋。所做之统统皆因身为人质,如若不为,难保我族人安宁。而发难前官军并不能为我所用,诸多事件另有待众兄弟互助搀扶。柴官人多金,若助之马匹,事成后可翻滚得利;赵公子城下有人,助之丁壮,事成则可扬其威名;九公子多智,助之与我,可得大蜀国宝神珠水云!”
赵九亦大笑:“芊娘若用美人计,恐我三兄弟没法给你变出个女人来!”
民气不古,世道不公。有容乃大,无欲则刚。
符儿仓猝上前去,拉着赵九衣袖仓猝解释道:“哥哥息怒,符儿不想欺蒙哥哥!只是初来乍到,着男儿衣装行得便利。蒙哥哥不弃,结为同性兄弟,后又同住一屋,怕哥哥不便,亦怕别人闲言,遂才一向不敢相告,符儿愿为哥哥惩罚!”说着便将手心摊开,低头伸至赵九跟前。
芊娘对劲,符儿羞怯,柴荣骇怪,赵九则呆住,身材向后微倾,只手撑着椅背,嘴里念叨:“完了!完了!”
未等芊娘释疑,赵九抢白道:“东楚之马希萼,南汉之刘城墙,西大理之段世子,北于阗之僧尉迟,加上中蜀孟昶新君,岂不是刚好五人?芊娘好用美人计,怕是要送美人于宫中近身奉养。”
符儿打断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这事理我倒是明白,可不明白的是我三人皆为一介布衣,如何助得了你楚国成事?”
“为何要助你?助你夺人财帛?还是助你灭了蜀国?”符儿强词,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芊娘仓猝解释道:“九公子曲解!言之助‘我’,实之助百姓,助天下。三位来至蜀都已有些光阴,我倒想问问,诸君眼中之官府如何?生民又如何?”
赵九亦言:“若论之流民更是苦不堪言!现在,城中流民数已占百姓之三成,且与日俱增。一来为周边邻国战事所逼,流落于此;二来城中好赌之风日甚,不免家毁人散;三来蜀王好大喜功,修宫筑殿,随便征夫,导致田亩荒于耕作,若遇天灾便无衣无食。”
芊娘饮了口茶,叹道:“实不相瞒,芊娘我来高傲楚,往之西蜀,实乃情非得已。遐想当年,家父还是楚郡云涯子执掌,族中高低和乐,族人尊我为‘蓝阳郡主’。天福五年(940年),官军入侵,平我部族,迫我族人至深山。围困时,官军中长髯君怜我族人,施计相救,以我为质入楚都潭州,方保得族人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