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次……”杨夏风端起茶，又是一饮而尽，像极了百年前的模样。他顿了顿，含在口中的话随茶香缓缓而出。
“你这茶虽苦，不及我心。”
“我也杀了他。”杨夏风仿佛没把店长的话听出来，自顾自地说道：“那家伙好生讨厌，这世好不轻易在了一起，避祸之时却将她弃下不管不顾，你说他该不该杀？”
店长问他，却见他摆手一笑说：“不碍事。”
“阿艽走了，那那少年呢？”
始皇身后不久，公子胡亥在赵高李斯的帮部下捏造遗诏即位称帝，史称之曰：秦二世。
“前几年在宋国赶上了一个怪人。听人称他为庄生，坐在树荫下畅聊六合之道、清闲之说，倒还蛮逢迎我的爱好。”
确是如此。
“期间老是会变的，最首要的，还是本身心灵的安闲。”
本年和之前一样，他又来了，倒是负着伤的。
“此乃造化，怨不得人。”
几年，几世，这存亡循环还要持续多久，估计也就上天晓得了吧。
“期间还是变了啊。”杨夏风靠在柜台后的木椅上，半眯着双眼。“还是你这里安闲，不受凡尘感染。”
“你如何看？”杨夏风躺在小店以后的草坪上，树影刚好为他切碎了晒在脸上的阳光。
“这天下，自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是啊，我不是他。”望着茶汤，杨夏风不由苦笑，抬头便将整碗茶汤灌下。
一旁的店长轻笑一声。
“外边又在兵戈了，争来争去，也不晓得甚么时候是个头。”
或许吧，这都是命呀。
“但是，夏风。”店长话锋一转，冷下的腔调变得严厉。
“外边打了好久，秦王的辇车压过了无数的国土，那把长剑，也不知斩杀了多少生灵，韩赵魏楚已然灭亡，同一霸业，就差燕齐二国了。”
那夜他从北边返来，脸上神采凝重，不知是喜是悲。
他看着店长，笑道。
店长按例给他倒了杯茶，不过他没喝。
“比茶更苦的，是深渊。”他的眼神俄然间放得空远，端起的茶碗止在唇边。
这世道变幻万千，唯有这初春的暖阳，还能这般似月温和。
“他们都还是老模样，她喜好他入髓，他却负了她。”
杨夏风还是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店长还是品着他新泡的茶，在午后的光影里笑得这般温暖，与当年无差，光阴再狠，仿佛也没法在店长的容颜或者内心刻下半点波澜。
“那里，店长言重了。”杨夏风长笑一声，端茶回礼。
他的目光有些飘忽，似是在穿墙过壁，凝着远方对视将来。
好景不长，始皇驾崩的动静传遍天下，人们躲在各自熟谙的茶馆里边絮干脆叨，却没人能说出个大抵。
店长坐在他劈面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撑住下巴，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
倒是杨夏风，百年在外流落，见地增加了很多，表情亦是更加开阔，起码闲谈时的话题不再老是环绕着阿谁痴心了几世或是让他痴心了百年的女人而展开。
公元前221年，秦军攻破齐国，将军王贲率兵自北进入齐国境内，避开齐国主力，齐王不战而降，一统六国之战，至此闭幕。
杨夏风愣了一下，旋即撇了撇嘴。
可惜呀，秦国气数已尽，灭亡的运气，又怎是他一个赵高所能摆布的。
“此乃六合造化，鄙人无言以对。”店长斜靠在树下，微合着眼，仿佛这天下产生的统统，都与他无关。
公元前二零七年，项羽大破秦军，巨鹿一战，秦军惨败。一年以后，刘邦入关，子婴出城受降，秦朝灭亡。而后，汗青支流转向刘项相争，那夜四周楚歌，虞姬帐中一舞，一曲结束这段经历了无数刀光剑影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