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半个时候,楚淡然返来复命,“她已经接了。”

无人知,西厢一副小巧心肠,能论天下事,弹奏天籁曲,一计窜改北漠岌岌可危的悲惨运气,却换来肝肠寸断,欲哭无泪。

楚淡然略微不安地回道:“部属拿着信出门,她俄然在前面说等一下,把信又拿了归去。部属觉得她还要加一两句话,安知她点了火折子,把信就那么一递……”

“你可记得,你曾发誓毫不伤我家人?”

“那……”娉婷清楚地吐字,“白娉婷今后就是楚家的人了。”

“楚家的人?”

“我另有最后一个题目。”楚北捷顿了顿,凛然道,“你自知必死,为何置大石于路上,轰动我的车驾?”

东林一处偏僻的山林中,冷静呈现一座朴实的山庄,庄里人自耕自种,出入低调。

自来到山庄,楚淡然就陪着这两人坐困愁城。现在被楚北捷通俗的眼看着,肝胆俱震,垂手低头,不敢说一个字。

大师内心都明白是如何回事,叩首大喊万岁。

“兵不厌诈,兵不厌诈。”楚北捷狠狠截断,沉声道,“莫非天下只要一个白娉婷是才子?又哪有她这般暴虐的才子?兵不厌诈?叫她不要再存妄图!”

水绿山青,犬吠炊烟。

“王爷叨教。”

黄尘大道上并没有留下一具尸身。

不过是浅显山庄一座,沉默寡言隐士数名。

“你下去吧。”

无人知,东厢墙上孤零零一把入鞘宝剑,曾斩敌国无数大将,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剑光所到,所向披靡,无人不惧。

楚淡然跟从楚北捷多年,晓得这位王爷面上越平平,实在内心越积着阴鸷,见他多日哑忍不发,心中实在担忧。现在楚北捷动气毁琴,他却松了一口气,也不作声,在一旁看着凤桐古琴在楚北捷部下被劈成碎片。

楚北捷一字一顿,冷冷反复,“对月赌咒,永不相负?”

“她唱:故嗜兵,方成盛名;故盛名,方不厌诈……”

“是。”娉婷纹丝不动,吐出一个字。

“说了甚么?”

楚北捷举起双手,看着虎口处被剑磨出的厚茧。记得她的手,纤纤十指,白而细嫩。这手操琴、摘花,本来也会调药。

楚北捷不是刽子手,他剑下包涵,没有取她性命。

楚北捷也不是小人,饭食衣裳定时送来,虽不丰厚富丽,但也不刻薄。

“故乱世,方现豪杰;故豪杰,方有才子……”她临水照花,对月弄影,低吟浅唱间,怔怔望向东厢那头,俄然失了端倪间的闲淡,仓猝别过脸,又唱,“何如狼籍,何如狼籍……”

但父亲落空了儿子,王兄落空了王弟,东林也落空了护国大将。

见面前大队人马连同楚北捷都木雕似的没有转动,娉婷红唇微扬,勾起一丝含笑,“实不相瞒,娉婷一向不安惶恐,不知王爷会如何措置我,故在路旁等候王爷车队。若王爷与娉婷擦身而过,那是你我缘分已尽,娉婷也算实际了到东林见王爷的信誉,今后两不相干。”

寂静的车队中多了一道沉默纤细的身影。

他只是未曾想过,这也是一双翻云覆雨的手。

娉婷不惊不惧,灵巧地站在面前,就像第一次跪倒在他面前,唱“才子豪杰,兵不厌诈”。眼眸还是会说话般晶莹透辟,流光四逸。

“她又唱了甚么?”

隔了好久,才听到感喟,“我本该杀了她的。她骗我,欺我,毒我亲侄,天下有谁比她更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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