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醒，则残烛昏黄，鬼客已去。
父停舆曰：“官声好[63]，我目瞑矣。”玮伏不起；朱促舆行，火驰不顾。
如匕首，按夫人项，着力如切腐状，迎刃而解，首落枕畔；急于生怀，取美
见面血狼籍，惊绝。濯之，盆水尽赤。举首则脸孔全非，又骇极。夫人引镜
都言不佳。一夜，朱醉，先寝，陆犹自酌。忽醉梦中，觉脏腹微病；醒而视
自是三两日辄一来，情益洽，时抵足卧。朱献窗稿[24]，陆辄红勒之[25]，
陆笑曰：“诺，容徐图之。”过数日，半夜来叩关。朱急起延入。烛之，见
“弟子狂率不文[13]，大宗师谅不为怪。荒舍匪遥，合败兴来觅饮[14]，幸
[20]治具：购置酒肴。具，餐具，代指酒肴。
曰：“今岁必魁[28]。”未几，科试冠军，秋闱果中经元[29]。同社生素揶
神鬼皆以木雕，妆饰如生。东庑有立判[8]，绿面赤须，貌尤狂暴。或夜闻两
［8］东庑（wu武）：即东廊。庑，殿堂下四周的走廊或廊屋。此指廊
[13]弟子：自唐至明，科举轨制中，贡举之士以主考官员为座主，而自
[19]达人：旷达之人。
勿相仇。”醒告夫人，所梦同。乃言于官。问之，果有杨大年；执而械之，
朱妻醒，觉颈间微麻，脸颊甲错[35]；搓之，得血片，甚骇。呼婢汲盥；婢
夜赴十王殿[5]，负得左廊判官来[6]，众当醵作筵[7]。”盖陵阳有十王殿，
[17]斧：当代杀人的刑具。斧谓刀刃，谓砧板；“加斧”，指加以极刑。
翌日，夫人方扶柩哭，朱忽冉冉自外至。夫人惧。朱曰：“我诚鬼，不
自照，错愕不能自解。朱入告之；因反覆细视，则长眉掩鬓，笑靥承颧[36]，
答如响。问：“知制艺否[22]？”曰：“妍亦颇辨之。阴司朗读，与阳间略
异生时。虑尔寡母孤儿，殊恋恋耳。”夫人大恸，涕垂膺[51]；朱依依慰解
朱乃携陆归饮，既醺，朱曰：“湔肠伐胃[32]，受赐已多。另有一事欲
[7]醵（ju据）：凑钱喝酒。
[15]勿为畛（zhěn诊）畦（qi齐）：意谓不要为人鬼异域所限。畛畦，
所命，人何能私？且自达人观之，存亡一耳，何必生之为乐，死之为悲？”
当使伊女自言之[46]。”吴夜梦女曰：“儿为苏溪杨大年所贼[47]，无与朱
视之，则判官也。朱起曰：“意吾殆将死矣[16]！前夕冒渎，今来加斧耶[17]？”
马人从，飘忽若风，瞬息不见。悔恨很久；抽刀视之，制极精工，镌字一行
[10]宗师：旧称受人尊崇堪为师表的人。明、清称学使为“宗师”。朱
况加凿削于肝肠，施刀锥于颈项者哉！陆公者，可谓皮裹妍骨矣[70]。明季
相烦，不知可否？”陆便请命。朱曰：“心肠可易，脸孔想亦可更。山荆[33]，
之，则陆端坐床前，破腔出肠胃，条条清算。愕曰，“夙无仇怨，何故见杀？”
之。夫人曰：“古有还魂之说，君既有灵，何不再生？”朱曰：“天数不成
之，曰：“此君心也。作文不快，知君之毛窍塞耳。适在冥间，于千万心中，
屋。
勿为畛畦[15]。”乃负之去。
外大喊曰：“我请髯宗师至矣[10]！”众皆起。俄负判入，置几上，奉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