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哪曾想过这满屋子竟都是一二品大员,认得的有,离她比来的徐炳永、夏尚书、周忱;再远点是沈泽棠、李光启,最靠里有杨衍,高达。旁的瞧着脸熟却叫不着名来。
抬眼四散张望,恰与杨衍的目光相碰,瞅他面露戏谑之色,显见早把她认出。
又朝挨捱身边欲坐下的娼妓甩甩袖,低啐道:“去寻旁人作乐去。”
舜钰挣了两下,却被他箍得更紧,干脆不动了,抬眼对上沈二爷濯濯双眸,薄唇离她的嘴儿很近,都能嗅到他齿间的茶香......。
却无人敢不来,皆在宦海纵横捭阖数年,谁是真失势,谁是假落魄,心中早已策画通透。
沈泽棠收回视野,不经意瞟过呆立墙边,用袖遮脸的红衣娼妓,竟莫名有些眼熟,心下暗自吃惊,蹙起眉宇,抿紧唇瓣看一眼,又看一眼。
”苔花?!“沈泽棠念了念,徐炳永听得倒是微怔:“这百花楼的花名,大略或贵或娇或艳,即便是野草闲花的名儿也多清爽淡雅,倒未曾听过有自叫苔花的。”
侍从忙上前去传令,舜钰捏捏银袋儿,内心欢乐,道着谢风雅收下,再把美酒三两小口吃完。
而此时却让个娼妓坐腿上,不避嫌的侧抱与怀内,看他面庞沉稳,轻声低语的说话,眉眼间的温润令人生味。
徐炳永被夺职首辅的职,却也安然,甚儿在回籍前晚,邀了内阁群辅,及平日来往靠近的官员吃筵席。
他二人在此你来我往地搅缠,却惊呆围观一众官吏。
一张大脸猛得靠近舜钰细瞧,揉揉眼,再瞧。
沈泽棠回话道:”白日不到处,芳华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名虽浅显,意境却好,虽出身卑贱,却有坚固不拔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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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娼妓大多寻主坐好,舜钰焦急起来,若她被认出,虽是为查案扮了女装,却也自此落下笑柄,今后为官另有甚么严肃可谈。
傻瓜,脱了他的度量,那才叫逃无所逃。
舜钰站也站不稳,有些崩溃的跌坐进沈二爷的怀里,他的手顺势揽紧柔嫩腰肢,温热乎吸吹得细白耳垂出现粉泽,他沉沉地问:”想往那里去?又没看到我?“
沈泽棠等了等,看舜钰心不在焉的,开口低问:“你叫甚么名字?”
沈尚书自八年前夫人杳无音信后,非常淡泊女色,若非迫不得已,是极少来烟花柳巷寻乐的。
”闭嘴!“沈泽棠低声阻道,接过他手中的酒盅,仰颈一饮而尽,余光已瞟到又有人欲过来凑乐。
沈二爷笑了笑:“......那你写奏本告我去好了,把这里统统人都捎带上。“顿了顿,又凉凉道:”不过写了也没用,奏本终还是会落到我手里。“
舜钰边走边拈袖半掩面,倒也无人过分重视,目睹着打沈二爷身边袅袅过,却忽而一个趔趄要崴倒。
“.......你晓得的!”舜钰咬着牙怒回。
“人生活着如春梦,且自畅怀饮几盅,能喝是福分哩,何必假端庄。”舜钰知他不爱酒味,就用心气他。
李光启挺烦恼地干脆着秦半子,倒底是他的家事,外人干系再深厚,也不便妄自插言,沈泽棠神情暖和听着,不露陈迹地看向王美儿,她接过徐炳永递上的酒盅,轻抿一口,即眼眶红红的,吐着舌直喊辣,隔坐的夏尚书似说了甚么,徐炳永捏了捏王美儿的颊,开朗的大笑。
稍顷工夫,十数娼妓掀帘而入,翘首弄姿环顾四盼相中的爷,便敏捷黏腻畴昔,即便被摆手回绝亦不泄气,从速寻旁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