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谒了谒,道:“儿拜见母妃,恭祝母妃千岁永泰,长乐无极。”
他那样严肃,那样高高在上。朝上老臣鬓发已斑,却跪在我丁壮的父亲面前,惕惕然,怊怊然。
略一动,眼泪竟攀满脸颊!
他的玄色冕服,逶迤拖地,殿下朝臣恭肃跪:“恭送陛下,愿陛下长乐无极!”
有一回,阿娘问我:“敬武,你还记得宫外的事么?”
“因为……她是父皇的皇后。”兄长俄然有点严厉了:“……她也待我们好。”
我随口胡问:“为甚么?”
那是我刚学会的祝词,宫里的人好生奇特,都爱这套虚礼。中宫王皇后必然听过无数回了,可就在我刚落音时,她瞳人里有晶亮的光芒闪过——
连阿娘都称我“敬武”啦,她竟还问我记不记得“二丫”的事儿。我又不是“二丫”!
他的弃妇与女儿,都居上林苑。
“……皇后,不是我们的娘么?”
中宫椒房殿,那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宫室。兄长说,这里曾是我们娘的家。如果她还在,那也会是我和兄长的家。
兄长一愣,眼睛里俄然闪过悲色:“我去求父皇,等你再长大些再搬宜春/宫,兄长也……舍不得你。”
君王威仪,初度见面,是他解释于我的。
袖里挑出一双极都雅的手,腕上戴翠绿,那手触着太子的一瞬,便稳稳顿住:“好孩儿,你来啦!mm呢?”
他弃我如敝屣,却思我生母如醴。大略人间冤冤孽孽,皆是如此,循回磨人。如果我无奉上谕,不从父命归去上林苑,或许我此平生都不会晓得南园里埋藏的阿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