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秦钟跟凤姐儿坐车回城,秦钟自回家。宝玉见过贾母、王夫人,本身回房。次日见内书房已装修一新,就邀秦钟来读夜书。恰好秦钟身材弱,在郊野受了些风,又和智能偷情,返来后便咳嗽感冒,不思饮食,只幸亏家保养。宝玉虽绝望,却没法可想。
就因为凤姐儿一封信,云光断守备退婚,守备只好忍气吞声服判。谁知爱势贪财的父母,却养了一个多情的女儿,金哥一条汗巾上了吊。守备公子得知,也投了河。凤姐儿得了好处,今后胆量更大,近似的行动,不成胜数。
宁、荣两府无不欢天喜地,只要宝玉置若罔闻。本来水月庵的智能逃出来找秦钟,被秦业赶走,又把秦钟重打一顿。秦业气得旧病复发,三五天就呜呼哀哉了。秦钟本来衰弱,大病加上毒打,又见老父气死,悔怨莫及,病情更重。以是,固然两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热烈非常,宝玉仍闷闷不乐。幸亏贾琏与黛玉返来,宝玉才稍稍高兴。
这座铁槛寺是当年宁、荣二公造的私家寺院,专为贾氏家属在京的人丁,死了人在此停灵的,不但有存放棺木的处所,还预备了送灵人的住处。族中人都在寺中住了,唯独凤姐儿嫌这里不便利,住到离此不远的馒头庵。馒头庵就是水月庵,因庵中蒸得好馒头,得了这个诨号。庵中方丈姑子净虚常到荣府走动,和凤姐儿是极熟的。宝玉和秦钟也跟着住进此庵。
凤姐儿把三间抱厦当作办事的处所,先把要办的事思虑一遍:第一,人丁混乱,轻易丢失东西;第二,事无专人卖力,相互推委;第三,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有人事多,有人偷懒,苦乐不均;第五,家人放纵惯了,有脸面的不平管束,没脸面的不求长进。她就命彩明造各种册簿,传了赖升家的,要来女佣的花名册,让下人们明天一早来点卯。
次日卯正二刻,凤姐儿定时过来,叫过赖升家的,说:“你们爷既把事托与我,我就不怕讨你们嫌。我可比不得你们奶奶好性儿,由着你们。你们必须依我的话行事,错半点儿,我可不管她是有脸的没脸的,一概处治!”说罢,她命彩明念花名册点卯,一个个出去认清,才分拨或人干这,或人干那,或人管这,或人管那。管东西的,哪怕丢个盘子、鸡毛掸,要照赔;管花草的,坏一棵苗,就要补上。谁敢偷懒、打赌、吃酒,一经发明,定要严处。她还宣布,每件事必须按规定时候办完,她身边的人都戴着表,上房里也偶然钟,误事者也要惩罚。说完,她就按大家合作发放工具,人虽多,事虽杂,却措置得井井有条。媳妇、婆子见她如此夺目严格,都各司其职,兢兢业业,本来的弊端一扫而光。
贾蓉暗拉凤姐儿的衣衿,凤姐儿会心,让贾琏放心派贾蔷去。凤姐儿乘机把赵嬷嬷的两个儿子保举给贾蔷,去出这趟肥差。她刚出门,贾蓉悄悄跟出来,低声说:“婶娘捎甚么东西,写个便条让我兄弟购置。”凤姐儿笑骂:“放你娘的屁!奇怪你们鬼鬼祟祟。”贾蔷也问贾琏:“要甚么东西,趁便捎来贡献。”贾琏说:“别欢畅太早了,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把戏。”
送殡的步队来到城门,又有很多官员设棚路祭。贾珍等一一谢了,然后出城,顺通衢直奔铁槛寺。这时贾珍带着贾蓉来到诸长辈面前,请他们上顿时轿。“文”字辈的先上了车轿,“玉”字辈的接着上马。走未几时,铁槛寺的僧众已列队驱逐。步队来到寺中,重做佛事,安设棺木。贾珍接待亲朋,一一谢吊,从公、侯、伯、子、男起,一批批退席,直到未时方接待完。女客由凤姐儿接待,从诰命起,过了晌午才完。只剩几个本族远亲,要等做了三日道场才归去。邢、王二夫人回城,要宝玉同回,宝玉贪玩郊野风景,又迷恋秦钟,非要跟着凤姐儿留下,二位夫人只得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