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兴喊了几声“冤枉”没人理睬他,眼看着都已到了大街上,无数闲人皆上来围观,他平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顿觉羞惭,喊道:“我岳家是荣国府的人!”
贾母闻报面前一黑几近昏迷,贾政仓猝上前搀扶,贾赦倒是一心想去库房看看,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的又骂人。好半日贾母才缓过气来,拐杖除地,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扶我畴昔!”
贾母大惊:“大丫头在宫里如何不好了未曾?”
王夫人晓得她须得考虑衡量一阵子,遂忍泪辞去了。
贾政早已得了王夫人的动静,忙说:“兄长此言差矣。人间哪有欠钱不还的事理!况我等臣子本该为君分忧才是。”
贾母思忖了半日,终是摆手道:“贤人一定当真会让元春老死宫中,有老贤人在呢。我明儿去求见太后,设法放大丫头出来。”
王夫人急道:“但是元儿还在宫里!”
另一头贾母使个了信得过的朱嬷嬷鞠问周瑞两口儿。开初他们只一股脑儿叫屈,又是赌咒又是表忠心。待听到半子已让官府锁走了,便变了神采,还是不肯说半个字。那嬷嬷审了大半日,叹道:“你们再想想,老太太自是不肯意这些家事轰动官府的。现在幸而是我,若换了旁人,只怕有的苦头你们吃。再有,如何不想想你们家小子呢?”
贾母忙问何事,王夫人拿眼睛瞥了一眼屋里的人,贾母了然,悄悄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了。王夫人见门合上了,顿时泪如泉涌,双膝跪地:“求老祖宗救救元儿!”
另一人点头道:“周瑞本身家不也遭贼了么。”
贾母遂杜口不语。
那衙役兜头就给了他一下:“你还做梦呢!现在就是荣国府将你告了。”
遂决然说:“我意已决。开大库房、取银子、还给国库。”
这些话本是贾母对王夫人说过的,她岂能不知?只是府里连个撑得住台面的人都没有。阖府让歹人迷了,这么些日子没个交代。传闻前儿贤王府里跑丢了一条狗,竟是当日就寻返来了。可见这荣国府看着光鲜,外头已是不放在眼里的。若要等宝玉出息尚需光阴。除了宫里的大丫头,竟是没有旁的体例了。
那管事本是采买上的,想了半日,说:“仿佛是一家卖古玩的,偏想不起来叫甚么。”
却说因府里遭了“罗宾汉”这等大事,王夫人不敢立时说前儿周瑞家的传来的动静。又足足等了三天,方趁王熙凤哄得贾母笑了会子出去了,含泪上前道:“有一桩事,我是大前日早晨得的动静,因不敢打搅老太太.安息,便预备次日来回的。偏就是那晚我们府里遭了阿谁杀千刀的恶贼。”
冷子兴顿时愣住了。
朱嬷嬷又不是来问这个的,皱眉道:“大库房也是二太太让你们动的?”
回到屋里,贾母只在正中椅子上端坐,并不发一言,旁人更不敢说话。未几时,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贾母不便亲见,乃使贾政出去说清原委,又将那签子交给他们。下头早有人奉告了冷子兴家古玩铺子的方位。
朱嬷嬷又问:“前些日子阖府的下人都遭了贼,你倒是晚餐后出去了一趟。”
周瑞如何不认得他半子铺子里的签子?偏他早看到这一溜敞开大门的空库房了,狐疑这签子与盗贼有连累,连连点头道:“不认得。”
贾母忙问:“如何会晕倒的?”
贾母急的站了起来,指着她颤声低喊:“快说!”
又有一个在旁说:“阖府的管事唯有他家外宅安然无事,府里他们家就那么点儿大处所,能搁下多少东西。装个模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