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眼波流漾:“臣妾能懂甚么,不过是花点儿心机博皇上和皇后一笑罢了。”
庆朱紫垂下娇怯怯的脸庞:“是。太后好记性。”
绿筠叹了口气,有些自怨自艾:“东施效颦也得看是谁效啊,像我和嘉贵妃都是半老徐娘了,那里比得上十几二十来岁的mm们年青水嫩呢。”
“那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
如懿闭着眼缓缓道:“可那顾忌如果大要上的,她也太会做人了些。”
待回到殿中,如懿便有些闷闷的。容珮支开了服侍的小宫女,亲身替如懿换了一件家常的深红绫暗花夔龙盘牡丹纹衬衣,拿玉轮番她悄悄摩挲动手背的经络。“皇后娘娘,今晚嘉贵妃的话是不入耳,但不入耳的话也有入耳的事理。按说令妃小主一向和翊坤宫来往密切,她若想多得些宠嬖,皇后娘娘也不会不成全了她。如何俄然有了如许自作主张的心机却不让我们晓得呢?奴婢倒觉得,嘉贵妃的心机有多深,我们到底是碰到过有些数的,但令妃小主的心机,倒是不知深浅的哪!”她想一想,“不过令妃小主再如何样,跳完了舞还是先把红梅奉给了娘娘,可见她还是顾忌娘娘的。有顾忌,就不怕她太特别。”
绿筠听得这话晓得不好,忙笑道:“皇后娘娘,四公主第一回跟了臣妾出来,怕是要惦记臣妾了。臣妾先归去了。”
玉妍媚眼横流,笑吟吟道:“皇上待我们姐妹,老是新欢旧爱都不孤负的。”
有站在湖岸近处的宫眷伸手揽住,唤起来道:“不是雪花,是红色的梅花呢!”
如懿懒得顾及,只冷酷道:“心机如果用在讨皇上喜好也罢了,如果一味地傍门左道,可真是白搭一番心机了。”
如懿微微不悦:“梅花清雅,乃高洁之物,只这般等闲抛撒,若为博一时之兴,实在是可惜了。”
灯火透明的湖面垂垂温馨下来,在极轻极细的香风中,琵琶声淙淙,有轻柔舒缓的女子歌声传来,唱出令人沉浸的乐律:
太后笑吟吟道:“哀家承天子的孝心,才得六十天龄还能一睹江南风景。哀家晓得天子最爱苏堤春晓,可惜我们不能在杭州留到夏季,以是也难见曲院风荷美景了。只是哀家想,既然来了,荷叶都见着了,如何也得瞧一瞧荷花再走啊。”
如懿悄悄侧首,牵动耳边珠络小巧:“臣妾不是只晓得‘墙头顿时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元曲名家如奥敦周卿,还是晓得一些的。”
那女子的歌声虽不算有凤凰泣露之美,但隔着水波清韵,一咏三叹,格外入耳。更兼那琵琶声幽丽入骨,缠绵无尽,只感觉骨酥神迷,醉倒其间。直到有水鸟掠过湖面,又倏忽飞入茫茫夜气,才有人醒转过来,先击节赞美。
天子亦不觉赞叹,侧身向如懿道:“词应景,曲亦好,琵琶也相映成趣。这些也就罢了,只这曲子选得格外故意。”
但是,人后天子亦感慨,固然是春来万物生,天然有“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酌酒会临泉水,抱琴好倚长松”之美,但断桥残雪不能访见,曲院风荷亦是只见新叶青青,未见满池红艳擎出了。
这一夜本是宫中夜宴,天子陪着太后与诸位王公、嫔妃临酒西湖之上。亲贵们天然是照顾福晋,相随而行;后妃们亦是华衫彩服,珠坠摇摆,更不时有阵阵娇声软语传开。人们顺次而入,列上珍羞好菜,白玉瑞兽口高足杯中盛着碧盈盈的醇香美酒,还未入口,酒香就先无孔不上天沁入心脾。仿佛是感觉这西湖鲜花不敷富强,更要再添一枝明艳似的,陪行的官员将奉养的女子都换成年方二八的少女,软语烟罗。嫔妃们固然出身汉军旗,却也不得不稍逊江南女子的柔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