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和顺的声音,连同按在后背的手,渐渐抚平玉嬛混乱的心境。
而玉嬛初闻出身的诸般情感,也在一场甜睡后,垂垂抚平。
梁靖挪不开目光,不自发将脊背挺得更直,站在屏风旁看她。
“过来,小满。”冯氏招手,将她揽到身边坐着,便朝金橘递个眼色。
玉嬛也不想让爹娘担忧,强忍着不去想出身背后的深意,坐了会儿便先出来。
她和梁靖,竟然在幼时就定过亲?
年幼的时候她就晓得,冯氏不是她的生母,却将她心疼到了骨子里,养恩深重,无分亲疏。现在父亲成了娘舅,但父女间情分如旧,想来也没甚么两样,她也不必太多心。
这事儿瞧着庞大,追根究底,总不脱夺嫡的那两位,梁靖既如此提示,想必今后还会有转机。谢鸿不肯卷入是非,也未深问,送走了梁靖单独坐在厅中,想着这半子,一时感觉欣喜,一时又是担忧。
“嗯。她不是……被把守着的么?”
金橘依命出去关了门扇,连外头正修剪枝叶的两位仆妇都带走了,周遭再无闲人。
谢家门房迎上去,梁靖递了名帖,说他在茂州时曾受谢家属人照拂,现在回了魏州,特地登门拜访。
……
厅门掩上,周遭再无旁人,唯有茶香袅袅,鲜果暗香。
……
爹还是爹,娘还是娘,日子还是得渐渐过。
说至此处,他觑了眼谢鸿,那位脸上也是心知肚明的黯然。
——哪怕跟爹娘豪情如旧,她身上流淌的倒是韩家血脉。
直到傍晚余晖斜照,全部东跨院覆盖在四合的暮色里,屋门才吱呀推开。玉嬛绞着帕子走出来,看到站在甬道上满面担忧的冯氏,内心俄然一阵暖热。她快步走畴昔,挽住冯氏的手,低声道:“娘,我饿了。”
随后梁靖登门拜访,谢鸿将玉嬛叫到客堂。
谢鸿点头,没想到他会带着东西,不免多看了一眼,旋即叫人接了食盒,拿到后院给玉嬛,又命人奉茶摆了些果子。先前梁靖坦白了提早回魏州的事,谢鸿毕竟是宦海的人,也能猜得几分,见梁靖单独登门,酬酢几句后,便借端屏退旁人。
“秦春罗?”玉嬛有些不测埠低喃,确信那人是她没错,不由看向梁靖。
玉嬛失神般靠着,等谢鸿说完,她好半天赋回过味来,“阿谁孩子……是我?”
他这般姿势慎重,谢鸿也是神采稍肃,“坐着说罢,何必客气?”
那晚跟梁靖负气,抱怨被欺瞒的事,虽见他承诺拿美食赔偿,实在她没太当真——
玉嬛轻巧的脚步稍敛,觑着爹娘的神采,似不太对劲,内心悄悄嘀咕,莫非是她又做错事了?可比来她循分守己,连府门都没出过,未曾拆台啊。
“可令尊一定同意。她是罪臣以后,哪怕当初不是诛九族的罪名,也是大不敬之罪。武安侯府是百年世家,当年的情势,你想必也晓得,韩太师获咎的是现在权势最为显赫的萧家,又是皇上钦定,哪怕冲弱无辜,一旦她的身份被人晓得,一定不会招来祸事。婚约虽在,韩家却已开罪沉寂,今非昔比。”
事前就此说定,梁靖想起盯着谢家的那条毒蛇,又隐晦提示,“端五那日的案子虽审完了,却不决论,谢叔叔还是该内心稀有。”
梁靖抬眉,“看到她了?”
梁靖此时倒是雕鞍玉辔,缰绳之下,一匹通体枣红的骏马毛色油亮,头颅高抬。
不涉争杀时,他眼底的冷厉甚少闪现,修眉之下,那双通俗的眼睛乃至带着笑意。